前半夜,他面色苍白,口唇发绀,冷得缩成一团,方颂祺便把空调关了,借来所有能借到的被子,全盖到他身、上,他仍抖得如疾风中的弱草。
后半夜,他又面色潮红,燥热不止,身、上出的虚汗弄湿一大片床单。
见方颂祺要换床单,蔺时年阻了她:“别忙乎了,你去睡你的。”
方颂祺折腾半天,也才把湿床单从他身体底下抽出来,累得她直喘气,确实铺不好新床单,索性放弃,埋怨:“你怎么这么重?”
蔺时年半阖着眼皮,看她一眼,未言语。
方颂祺盘着腿坐在地铺旁,再次指了指床:“你真不挪上去?这外人瞧见,不都得以为我欺负你一个病人?”
蔺时年反问:“难道睡床上,就能没事了?”
“啧啧,”方颂祺翻白眼,“您这生着病还能呛我?”
蔺时年眉头拧成川字,咬紧下颌角。
方颂祺拿毛巾给他的额头擦汗:“您悠着点吧。我这算还您前两天对我的照顾,正好您也不用再去费心想别的招。不过也仅到这份上,您如果要上洗手间,对不住了,我没办法给您把屎把尿。”
说到“把屎把尿”,以前貌似她答应过他,以后会免费邦他递个尿壶第041章……?
——嘚嘞,就算确实答应过,那也是她信口开河,不能当真~!
蔺时年却分明也记得这件事,在这个时候提:“你不邦我递尿壶了?”
方颂祺炸呼呼甩掉毛巾:“您信不信我到时候把尿壶塞您嘴里?”
蔺时年则又开始发冷地颤抖。
方颂祺赶忙去把被子从床上重新搬下来。
就这样,蔺时年一晚上热寒交替,翻来覆去几乎没睡。
方颂祺更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她给蔺时年试表,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她问蔺时年腹部的疼痛是否有所减轻,半晌没得到回应,抬头,发现他这会儿终于给睡过去了。
方颂祺倒依旧没觉得累,大概是上一个困点已经过去,下一个困点还没有到来。
她起身,趁着这个时候去营区的伙房,想问问有没有粥。
一打听才得知,伙房做的都是大锅饭,定时定点,不单独给个人开小灶,厨子也没那个时间单独邦人开小灶,不过可以自己借锅和厨房自己做。
“可几天前——”话至一半,方颂祺悟出了什么,戛然。
ok,她明白了,她吃到的小米粥和瘦肉粥,多半是蔺时年自个儿做的。
难道和后面几餐的味道不一样。踏马地什么轮班制!莫名其妙又欠他人情!
这个人情,方颂祺并不打算也为他煮粥来还。反正也没规定必须得做一样的事情呗。
待她细细琢磨琢磨,现在先去医疗队找医生再给蔺时年瞧一瞧情况。
医疗队里的气氛却又异常沉重,因为又有三个人被“食人族”给开膛破肚了。三个人中,一个是维和士兵,两个是此次借来的工人。
人是昨天夜里丢的,为了赶进度,修桥到九点多钟,回来营区后清点人数,发现不对。四处没找着,今儿一大早一批人继续去修桥时,三具尸体赫然横陈在施工处。
方颂祺首先想的是,老狗比又拿她当猴耍。不是说当地部族对维和部队不满,假借“食人族”的名头杀维和士兵泄愤么?现在分明连工程队的工人也下手。
心里正恼着火,冷不防一抹熟悉的人影进入视野范围,她先是一愣,定睛细看确认后,唤出声:“小姜姐。”
小姜姐应声回眸,发现是她,嘴角和眼角均绽开弧度:“小方。”
方颂祺快速走上前。
“你怎样?”“你怎样?”
两人同时问出口,旋即均顿了一顿,由方颂祺先作答:“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你好像很严重?被带来营区后,我就没再见过你。”
她有意无意瞟一眼不远处的几位刑警,防备似的压低音量:“说是不给探视,小气地要命!”
小姜姐顺着她的视线,轻轻一笑,再转回来,说明她自己的情况:“我也没大事。打摆子不周期发作?一时半会儿痊愈不了。关了几天,今天头回出门放风,没想到就碰上你。我以为你可能已经回国去了。”
方颂祺告诉她桥断了等等前因后果。
小姜姐庆幸:“晚点就晚点,无所谓,人没事就好。”
虽然认识没多久,但共患难的缘分和情谊,十分难得与珍贵。
方颂祺记起要紧事:“你寄放在我那里的东西,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好,谢谢你,小方。”小姜姐表达感激。
方颂祺也不耽搁,进门找医生。
正好几位刑警也过来要和小姜姐说事。
方颂祺耳朵尖,走离的时候捕捉到几位刑警似乎和小姜姐谈到“食人族”的几起命案。
她眼珠子转转,留了个心眼。
中途她顺道绕去伙房领取蔺时年的早饭,再回宿舍。
宿舍里,蔺时年这才睡没多久就已经醒了。
不过醒了也正好,方便医生给他诊治。
得益于昨日医生的准确判断,直接先以疟疾来给他对症下药,加之蔺时年本身体质强健,所以蔺时年仅遭罪一、夜,便将病症控制住,基本算摆脱,只余一些不适,接下来两天再缓一缓,大概能无事。
方颂祺心里偷偷嘲他这是走了狗屎运,脸上笑眯眯地给自己邀功:“您瞧瞧,多亏我衣不解带地照顾您,是不是?效果显著。”
蔺时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