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霞掩唇咯咯地笑了,挑眉横飞了舒予一眼,娇嗔道:“哎呀,人家不过觉得咱们好久没有好好地坐在一处说话了,想要找你唠唠家常嘛!
“瞧你这问的,好像那县老爷审案似的!”
舒予一愣,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两人相视喷笑。
这一笑,倒使得原本僵硬的谈话氛围稍稍缓和了些。
韩霞便顺势开口说了两句闲话开场,接着便将她今日第一天入学就被韩彦训责了两次,而且第二次还是当着学堂所有学生的面的事情给说了。
“舒予姐,你说明明是那样温和儒雅的一个人,为何一到了学堂上,就变得那了刻板严厉了呢?一点都不照顾我一个姑娘家的面子!”韩霞嘟嘴小声抱怨道。
舒予没有去学堂看过韩彦教书时的模样,闻言也觉得惊诧,但是事关韩彦的教学,她不了解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说道:“学堂有学堂的规矩,韩大哥作为夫子,大约也只能一视同仁。”
又鼓励韩霞道:“你既然一心向学,要和白起争个高下,那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学堂,你只管用心学习就好了,何必去管夫子是如何教学的?”
韩霞抬头看向一脸好心劝勉自己的舒予,心里有苦说不出。
她没事儿和白起争什么高低,那不过是她要想进学堂读书,离韩彦更近的借口罢了。
偏偏她又不能对舒予明说,于是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和酸楚都强行压了下去,勉强回舒予一个感激的微笑,道:“多谢舒予姐。”
顿了顿,又问道:“当初韩先生教舒予姐读书认字的时候,也是这般刻板严厉吗?”
韩彦教她的时候啊,那何止是不严厉,简直是和颜悦色、赞誉有加,直夸她天资聪颖过人,是世间许多读书人都比不上的呢!
不过,这话可不好跟正对韩彦满腹怨言的韩霞说。
舒予想了想,笑道:“读书进学哪里有不被夫子批评指正两句的。
“再说了,我那时候就是自己没事儿瞎翻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韩大哥几句,又不像你似的正经入学堂拜了师,要一心进学的。”
韩霞一噎,默默地腹诽一句。
她当初倒是也想让韩彦像指点舒予似的,趁着空闲时到韩家对她进行一对一的单独教导的,可是奈何爹娘长兄,包括一向纵容她的嫂子白英在内,一家人都极力反对。
“韩先生单独教舒予,那是因为他借宿在张家,且当时并无学堂要打理,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现在三味书屋已经开馆授学了,你一个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不去学堂念书,却偏偏要把人家韩先生请回到家里来单独授课,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怎么想,怎么说?”
母亲苦口婆心地劝阻她道:“咱们獾子寨虽然不像城里人似的,穷讲究那些‘男女大防’的规矩,你要是真的将韩先生请来家里教学,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嚼舌根子呢!
“你如今名声在外,就连秀水河子镇上的人都慕名前来求亲,形势一片大好,你可别犯糊涂,自毁前程!
“娘跟你说啊……”
她当时一听母亲提起自己的婚事,心里就乱糟糟的厌烦不已,直接摔帘子去自己屋里哭去了,哪里还听得进去母亲的劝说。
可是再怎么哭,一向疼爱她的家人,这一回都没有再纵容她。
好在不久前寨里正好有个少年要辍学回家成亲,学堂里空出一个座位来,她这才央求父亲,得以及时补缺的。
韩霞越想,就越觉得委屈。
如果当初家里人支持她的决定,请了韩彦在闲暇时去韩家给她做西席,那她就不必像今日这样,当众落得难堪吧。
这不住,落了下来。
舒予一看就慌了神。
她本身就不是个爱哭的,因为觉得哭除了让你愈发地软弱,其实对于事情的解决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因此她也见不得别人哭,如今见韩霞好好地说着话,突然就掉了眼泪,连忙递帕子给她擦眼泪,想了想,又劝道:“你也别着急。
“回头我跟韩大哥说一说,让他看在你是个女学生的份儿上,多多照顾一些。”
韩霞听了舒予这话,心里一时又暖又酸。
暖的是哪怕这两年两人不常来往,见她委屈舒予依旧会主动帮她;酸的是,舒予竟然能劝说得动韩彦……
这么一想,泪珠子落得更厉害了,压抑不住的细细的呜咽声从韩霞捂在嘴上的指缝中溢出。
舒予被韩霞哭得头皮发麻,劝了两句,见劝不住,索性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韩大哥这么严厉的夫子,那干脆就退学好了!千万被为了和白起争胜斗气,就委屈了你自己!”
“我不!”正在低声啜泣的韩霞,蓦地抬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上这会儿满是坚定,握拳立誓般地说道,“我才不会因为这点批评指正就退缩了呢!”
眼泪倒是一下子给收住了。
舒予见状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我去打盆水进来,你洗把脸。否则这么哭哭啼啼地出去,我爹娘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回头少不得要收拾我一顿。”
韩霞被舒予这一打趣,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拿帕子擦干净了眼泪,笑着道谢:“多谢舒予姐!”
舒予笑着摇摇头,出去打了盆水进西间,由着韩霞自己梳洗,她则迈步去了院后的泉池边。
韩彦此时正坐在泉池边的小板凳上,侧对着舒予,垂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