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年前,和楚少铭好了之后,我原本是存了装聋作哑、两美并收之心的。然而楚少铭却死活不同意。
我原说过,我是在漠北之时和他搭上的。一窝土匪不开眼把本公主抢了去,意欲当做压寨夫人。我本来有能力安然逃脱,偏偏将计就计,使了法子暗暗通知了楚少铭,说有贼匪当道。楚少铭当时正挟了大破匈奴的锐气,闻讯杀气腾腾赶了过来。
西北苦寒之地,哪里有什么丽色。是以楚少铭初见本宫之时,便被惊艳了,对于我胡编乱造的许多说辞,譬如说父母双亡,待字闺中诸如此类,居然也深信不疑。
于是尚未待本公主使出什么勾引人的手段,楚少铭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待到第三次见面,便许下了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盟誓。当日诸事从简,于月下拜过了天地,又请他几个军中十分要好的兄弟喝了几杯,便匆匆洞房了。那把匈奴国宝子母离魂剑,就是楚少铭给本宫下聘的聘礼。
其后我们如胶似膝,不忍别离,他便将我私藏在军营之中,过了一段颇为惬意的日子,直至被人告发,挨了两百军棍,这才于旁边小城置下房舍,安置下本宫,约好轮休日相见。但本公主不久便被崔伯言那无孔不入的朋友找到,自然只能带着子母离魂剑,人去屋空了。
昭灵皇帝率文武百官城外迎接楚少铭的那天,本宫却也在场。楚少铭看到我和崔伯言一派恩爱的模样,当时便有些失魂落魄。
那天夜里,大雨如注,楚少铭于御宴之后,婉拒了昭灵皇帝的美女赏赐,却孤身行至公主府前门,在雨中等候。他也不披蓑衣不撑油布伞,虽成了只落汤鸡,但依旧杀气腾腾,持枪而立的模样十分瘆人。府上管家请他入府喝茶,稍事休息,他却理都不理,言语颠三倒四,只一味逼问管家可知大熙律例,重婚再嫁当犯何罪。
本公主闻讯,三言两语打发了驸马,便出来会他,只说和驸马结缡在前,因夫妻争执,负气而走,心灰意冷,下嫁于他。后驸马有意悔改,便重修旧好,和他那露水一般的情缘,自然只得忍痛斩断。
楚少铭气结,我便一五一十讲给他听:论先来后到,驸马早于他,论三媒六证,跟驸马是皇帝赐婚,轰动满城,跟他却只是仓促从简,甚至连他那几个知情的朋友,都在战争中不明不白的死去了,连个证人也没有。
末了,本公主很是光棍地说,本宫确是私德有亏,不该欺瞒于他,但那却是对他一见钟情,不能自禁的缘故。又说崔家势大,和离是万万不能的,若他谅解,便从此将错就错,私底下重续前缘,若他不谅解,何妨去御前告上本宫一状,要皇上严惩本宫,好解他一朝被骗、身心两失之怨。
楚少铭的意思,自然不是要昭灵皇帝处罚本宫。但此后他每次吵闹,皆因此事而起,每每后悔自己未能与本宫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楚少铭于此颇有见解,不是阴阳怪气指责本宫拿他当二房,就是自怨自艾说他少年得志,本无限风光,却沦落到当女人外室和面首。
那年七夕之夜,本宫未能禁得住崔伯言诱惑,行周公之礼时稍稍激烈了些,第二日崔伯言上朝之时也不知检点,想是夏季天气炎热,未加掩饰,便被楚少铭一眼发现脖颈吻痕,于是不免又是一场醋海兴波。
那次楚少铭态度极为坚决,向朝廷告了假,把自己关在侯府不吃不喝,说什么也不肯见本宫,甚至还遣了官媒去陈家向曾公开表示对他有意的陈幼瑛提亲,大有挥剑斩情丝、重新做人之势。
那时候,朝中那群古板的文官们无不为楚少铭幡然悔悟的举动大肆叫好,军队里和楚少铭有些关系的更是整日流连在冠军侯府,一则帮他坚定决心,一则提防本公主从中作梗,至于崔伯言,更是对本公主殷勤备至,服侍入微,却骨子里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令本公主暗暗疑心七夕之夜他是故意诱惑本宫,好叫楚少铭嫉妒,知难而退。
可是,那个时候,太子萧承业和昭烈皇后未死,陈家若和楚少铭联姻,天下虽大,眼能有我萧夕月的活路?纵得清河崔家庇护,苟延残喘,但二十几年的图谋一朝落空,岂能无憾,难道从此做崔家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成?
于是本公主吓得魂飞魄散,权衡再三之下只好牺牲了崔伯言,深夜里叫独孤伤背着我爬侯府的高墙,千辛万苦寻到楚少铭,泪光点点大述数日来相思之苦,指天誓日说从此为他守身如玉,再不和崔伯言有夫妻之实,这才成功挽回了他。
其后楚少铭出尔反尔,议亲中途召回官媒,从此和陈家势同水火,自不必说,但本宫日日望着崔伯言,只觉得美人如花隔云端,看得见却摸不着,心中又何尝不感寥落?
犹记得同年中秋,崔伯言借酒盖脸,闯入本公主的寝殿,悉悉索索解开腰带爬上床,未及开言,便被本宫一脚踹了下去。从此,他便养成了每日在青楼喝花酒的恶习,但据本宫暗中经营的那家青楼花魁言说:驸马一派持重正经,人前人后都不肯和她有亲昵的举动。只怕除了本宫外,尚无其他女人。
想到这里,本宫就觉得浅薇的举动实则深得我心,于是忽而问崔伯言道:“你来做什么?”
崔伯言不答,拿梳子为本宫梳头,看似神情专注,但过了片刻却突然轻声说道:“军中纷纷传闻,冠军侯两军阵前倒戈,更与陈文昊之妹陈幼瑛形容亲密,怕是好事将近。”
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