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犹如实质,粘稠得化不开,四周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我恐慌地大叫:“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愿意把一切都送给弟弟!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却没有人理睬。
“我没有病!我不要吃药!”我拼命地挣扎,却不停有人把苦涩的药丸硬塞到我嘴里……
“公主!醒醒!”耳边依稀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
灵枢站在我床前。
“活该!”她飞快地掩饰了关切的神色,自顾自干活去了,“驸马在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做这种噩梦,可惜……”
我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被眼泪打湿的枕巾,浅薇早抢过来替我换了一条。
“冠军侯在的时候,公主也不会做噩梦。天下男人不都是三条腿,少了谁还不一样。”突然间,半夏的声音出现在我的房间。这丫头跟着楚少铭学了一点粗浅的军中功夫,不堪大用,倒把部队里那一套粗俗的说辞给学了个十成十。
灵枢却当了真。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放屁!本姑娘悬壶济世,为善一方,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几时见过三条腿的男人了?”
“灵枢,闭嘴!莫扰了公主!”浅薇略知些人事,知道我不想她们纠缠于这些下三路的话题,急忙拉着灵枢一起出去。
半夏笑吟吟地站在床前望着我,我一眼就看出她心情颇好。
“事情可还顺利?”我问。
“公主放心。想来今日京城里已经传开了。”半夏胸有成竹地说道,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脸色,悄悄说道,“冠军侯那里,我怕他过于忧心公主,特地派人飞鸽传书说明了原委。”
“你倒有心了。”我淡淡一笑。这倒也不好怪她。我素知我手下的几个大丫鬟各有偏好:灵枢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驸马这边,希望我和崔伯言重修旧好,半夏却是冠军侯一系,盼着我和楚少铭花好月圆。
半夏见我神色不愉,试探着问:“奴婢处事不周,许多事情未想的妥帖。现来请公主示下,驸马爷那里,是不是也使人悄悄传个口信?”
“驸马?”我挑眉问道,“为何?”
半夏耸了耸肩:“以防驸马做出什么傻事来,反扰乱了公主的计划。”
“算了吧,本公主统共就那么几只信鸽,自然要省着点用。”我顺势发作了一下下,见半夏脸上微有悔悟之意,这才缓和了语气说道,“半夏,你不知道我的全盘计划。这事倒也不怪你。其实流言是真是假,驸马抑或冠军侯选择如何应对,都不会碍了我的事情。我也并不是不信任你,或者不信任冠军侯,而是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我说的十分诚恳,半夏便如释重负地去了。
我整个人便也随即松懈下来,半倚在床上,为自己绝妙无双的计划陶醉不已。
在本公主丝丝入扣的策划下,驸马终于再也忍不下这口气,连夜进宫告状;一向忌惮世家,靠笼络驸马安抚崔家的昭灵皇帝势必要为驸马出头;当然,出头归出头,冠军侯楚少铭是昭灵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意义重大,自然也不好轻易呵斥,于是只得借口要他去紫荆关办事,且支开他一个月,这壁厢趁机把本宫宣入禁宫,好生教训,盼着我迷途知返,昭灵皇帝好兵不血刃、两边都不得罪地解决冲突。
这一个月对于陈家来说,就是绝好的造反机会。冠军侯领兵一万离开京师,宫禁空虚,陈文昊正好振臂一呼,将京都一窝端下,等到楚少铭反应过来,率军急返之时,京都深壁高墙,易守难攻,他只消坚守不出,便可稳操胜券。届时楚少铭或者倒戈投降,或者遁入深山,这江山便是陈家的江山了。
可惜陈文昊不识相。楚少铭已率军出城两三日,正处于京都和紫荆关的中间,正是消息最为闭塞、军纪最为松懈的时候。此时若猝然发动兵变,保管打楚少铭一个措手不及,进退两难。这样绝佳的机会错过了,还去哪里找?
既然陈文昊犹犹豫豫,本公主只好再主动些,给他来一记重锤,告诉他:这千载难逢的时刻就要提前结束了。
而这一记重锤便是:皇上要杀明镜公主了。
楚少铭和本公主相好,并不是本公主一厢情愿。
两年前他立下赫赫战功时,昭灵皇帝大张旗鼓出城率领群臣迎接他,亲手为他解下血染的战袍,大肆嘉奖,许以重赏,当场封他为“冠军侯”,以彰他勇冠三军之功。
那年楚少铭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英雄少年之时,鲜嫩可口之极,英姿飒爽,迷倒了京都一大群贵族少女。
就连陈文昊那新寡的大姐陈长华,曾扬言为夫守节的,都拜倒在楚少铭的重盔铁甲之下,闹出许多笑话来,成为京城里风靡一时的谈资。
而陈文昊一母同胞的小妹,那个叫陈幼瑛的小姑娘,更是过分,尚未及笄就想着嫁男人,在大将军府里哭着喊着说非楚少铭不嫁,逼得陈文昊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大将军,进宫向自家姐姐昭烈皇后求助。
昭烈皇后年轻时靠温柔美貌和肚子争气夺得后位,色衰爱弛之时就靠贤惠知礼和娘家给力守江山了。一向善于温柔小意、贤良淑德的她自然看不惯陈家姐妹过于彪悍的行径,思前想后之下觉得陈幼瑛的婚事倒还能提上一提,就在当年的荷月宴上煞费苦心,想将陈幼瑛正式引荐给楚少铭。
本公主头顶着“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横行无忌行走十多年,每年的荷月宴都是我大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