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豫峰的大殿有些阴冷。
因为燕勒石不喜阳光,四周门窗常年紧闭,不见丝毫阳光洒进殿中。
此刻,因为那道削瘦的身影站在殿内,周围温度再降数层,地面,墙壁青霜更为明显。
一旁的老人站在殿里,有些不适应大殿的温度,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前方,燕勒石深陷的眼眶中闪过冷厉的光芒,低沉开口道,“我想知道,段胤施展的剑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低头沉默,当初段胤在锁剑塔前击败陈思的那一剑他也看了。和蜀山诸峰的那些大人物一样,他也认得段胤的剑法。
老人脸上有些无奈。
他很清楚燕勒石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段胤施展的剑法。
因为,那是宁之远的剑法。
整个蜀山,除了宁之远,便没有任何人会他的剑法。也不可能还有人能教段胤他的剑法,太玄也不能。
宁之远的剑法,只有宁之远能教。
世人皆知,宁之远死在了泰安城的块垒大阵之下,尸骨无存。既然宁之远已死,段胤为什么会施展宁之远的剑法。
尸骨无存。
老人在心中低声呢喃。
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骨无存,自然也就没人见到宁之远的尸体。
没有人见到过宁之远的尸体?
老人蓦然抬头,目光与燕勒石的目光相撞。他从燕勒石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既然没人见到过宁之远的尸体,那便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宁之远没死!
“宁之远没死?”老人有些不敢相信。不论是以余生寿命生生推开天门,短暂看了一眼长生风景还是在泰安城下与黎子渊的生死之战都注定这位南唐天才必然要陨落。
怎么可能没死?
老人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若是宁之远没死,对于蜀山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为这意味着,一旦太玄驾鹤,蜀山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宁之远没死,对蜀山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于剑豫峰来说却不是。
他想到了之前剑豫峰做的一些事情。
一些很不光彩的事情,虽然他和燕勒石都认为他们做的事情并没有错。
“你明白了。”燕勒石沙哑的声音在老人耳边响起。
老人点了点头。
是的,他明白了。现在剑豫峰必须查出,究竟是谁在教段胤剑法,他们必须确认宁之远到底有没有死。
事情一旦做了,便一定会留下痕迹。无论如何的小心翼翼,无论事后如何遮掩,也总有被人查出来的可能。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燕勒石慢步走到老人身前,伸手搭上老人肩膀,“既然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查清楚的地步,那么手段就不能只是简单的暗中观察了。”
老人抬头,看着燕勒石冷厉的目光心中有些震惊。不简单的暗中观察,那么就意味着要用一些更冷酷的手段了。
想要查清楚是谁在教段胤剑法,自然是从段胤本身入手最为简单,直接。
不暗中观察,难道要直接私下把段胤抓来剑豫峰,审问。审问从来都是和刑讯分不开的。
老人不确定燕勒石的决心,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段胤毕竟是宗主的弟子。”
“宗主的弟子。”燕勒石低声开口,声音冷漠。
燕勒石没有说其他,但是老人看着燕勒石的神情,知道他已经决定这样做了。
从段胤施展出宁之远剑法的一刻开始,这件事情便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紧要的地步。
燕勒石能容许他以私下观察这种温和的手段调查两个月已经是有极大的耐心了。
只是他并没有给燕勒石带来满意的答案。
所以,燕勒石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干净了。直接从段胤身上入手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证明他们心中的猜测。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是,对宗主的亲传弟子动手。老人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唐。而且,这些年来,剑豫峰和天都峰不合的传言一直在蜀山上下流传。现在对段胤动手,会不会真的导致剑豫峰和天都峰决裂?老人有些不敢往下想。
他看了眼燕勒石,只觉得大殿的温度有冷了几分。老人拢了拢袖子,轻声开口道,“峰主,之前那件事情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错了?”燕勒石的声音有些冰寒。
“难道你也认为,任由一位北燕魔宫的圣女待在南唐,却不闻不问反倒是对的?”
老人沉默不语。
因为他没办法反驳燕勒石的话。
南唐和北燕是死敌,蜀山和北燕魔宫也是死敌。剑豫峰执掌蜀山剑律,也是蜀山的剑。
蜀山所有的敌人都是由剑豫峰的弟子去扫除。他很清楚,剑豫峰究竟有多少弟子死在了北燕魔道修行者的手里。
蜀山和北燕魔宫的仇恨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剑豫峰和北燕魔宫的仇恨。
老人下意识伸手在腹部拂过,带起腹部一阵钻心的绞痛。他已经在冯虚上境停留十年之久了,却一直未曾跨过羽化的门槛。
一切都因为当年在北燕的战场上伤了根基。
他这一生是看不到羽化的风景了。踏上这条路上的修行者,又有哪个不想看一看羽化甚至长生的风景呢?
对于北燕魔宫没有恨?
对其他的北燕魔道修行者没有恨?
可能吗?
所以,在当初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