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问起qín_shòu班长与阿坤,汪排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复杂,他似乎是想对我挤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却又一种若有若无的哀伤。
我看的心中一紧,心中顿时有了一股很不祥的感觉。随着我心跳的加快,汪排轻叹了口气说道:
“阿坤现在调到了军区,至于具体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对了,你还记得鹏程吧?这小子还在咱们团里,现在正在驻训地的野战医院。不过他也待不长,调令下来了,去边防六团的卫生队。”
汪排好像想将话题引到鹏程身上,可其顾左右而言他腔调,却让我的心更急速的跳了起来。
我没有接汪排的话,我只是望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同时我又很矛盾,我希望他对我说些什么,可我又怕那个答案是我无法接受的。
在与我的对视中,汪排缓缓的低下了头,而当他在抬起头时,他脸上那难看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哀伤。
“刘东,唉....老秦他...老秦去年夏天....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牺牲了。很多细节....很多细节我不能说!我只能说,老秦,老秦他....他是个真正的军人,直到牺牲的那一刻,他都是个真正的军人。刘东...你知道吗,他被抬下来的时候,满身是血的他还在对我说.....他还在说....”
说到最后,汪排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泪水早已让他的声音哽咽到了极点,无论他蹲在地上多么努力张嘴,可喉咙中就是在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刹那间,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让我也很想大声的喊,可我却如汪排一样,喉咙中同样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
在那个略显破败的宿舍中,在那一圈只剩下铁架与木板的铁床包围中,我与汪排半跪在地上,互相抱着对方颤抖的肩膀,无声的嘶吼着。
恍惚间,我好想又看见了老秦那张熟悉的脸,同时又看到了新兵三班,看到了我受伤后的铁床前,老秦那双被热酒烫的发抖的手。他好像还在对我说:
“刘东,我命令你,把你的左脚伸过来!怎么着?要我蹲着给你搓啊?好了,你把握不好速度,自己搓容易烫伤,快点,墨迹呢!”
老秦在我受伤的左脚上涂着热酒时,他还在对我说:
“你说你们什么时候能省点心,多大人了,一点不注意!唉...买瓶破酒费劲死了,军人服务社没有这样的高度白酒,害的老子偷溜出去到外边买!诶诶....别动....一会烫着你,老子可不管啊!”
看着...看着,我眼前的老秦突然间化成了一片片飞舞的碎屑,我急得想大喊,我挥舞着双手想阻止,想将眼前的他重新聚拢在一起。
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他最终还是像一颗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般消散了。他就那样走了,带着他满腔的热成,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我不知道在老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汪排不能说,我更是不能问,这是铁的纪律。
而我所知道的,只是去年夏天的新闻画面中,那一排排为了保护人民而英勇无畏的身影。
不知何时,我的嘴中被汪排塞了一支烟。当那烟被汪排的火机点燃后,这个曾经给我讲过无数人生哲理的老师,又一次郑重的对我说:
“刘东,我们是军人,这是我们的命,更是职责。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牺牲与奉献吗?我说的那些,老秦全都做到了,他用他的生命去诠释了一个军人的使命。他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这是他的使命,同样也是我们的使命。刘东,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将来我们身处何方,无论我们将来是什么身份,我们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军人,更不要忘记我们曾经在军旗下的誓言。”
望着汪排的面孔,听着他与我说的这些话,我无言以对,甚至无地自容。
在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在这五年的拼搏中,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现实的残酷,还有生存的艰难。
而在这个艰辛的过程中,我彻底的变了,我变得满身铜臭,我变得卑鄙无耻,我变得自己都不敢认识自己...
我,还是汪排口中那个将牺牲与奉献看作理所应当的军人吗?
我不知道。
或许我骨子里还是个军人,但我发现自己更像是个迷失在了功名利禄当中军人。我就像一只羔羊般,明知前方是一片迷途,却永远也不会有知返的一天。
退伍不褪色吗?可我不但退了伍,更褪了色;不但褪了色,还染了色。
沉思中,我忽然发现吴迪好像看人很准,我确实和他是一样的人,而我为了成功所做的一切,更是与他如出一辙的无耻。
因为足够卑鄙,因为足够无耻,我如今貌似成功了。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年薪近百万副总,在不久的将来,我还可以昧着良心得到更多数之不尽的财富。
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真的要变成一个为了金钱而不顾一切的人吗?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自己很脏,很恶心。
尤其是一想起用生命捍卫国家财产的秋羽,想起为保护人民而牺牲的老秦,还有自己曾经在军旗下面说的那些话,我更是无地自容。
那一天,我与汪排喝了很多酒,而看出我深陷迷惘的他,更是与我聊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苦苦相劝我这个深渊边缘的人,希望我早一刻回到正途。
汪排说的那些、劝的那些,喝的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