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换,光阴流转。
转眼间,时间来到北定八年。
乍暖还寒的一场春雨过后,太行山中渐渐转暖,枯草泛绿,万物复苏。
十几匹快马从丈宽的土路上飞驰而过,扬起一阵尘土。
正在路边十多丈远的田地里劳作的老农,听闻马踏而过传来的声响,迅速抬头直身,盯着不远处的十几匹快马,直到对方转个弯消失在视野中。
他们这个小地方很少会见到马匹,更别说刚刚过去的那种高头大马,这种景象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了。
老农盯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之中。
“爹,你看啥呢?”旁边的年轻人见老农还在出神,忍不住出声发问。
老农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才忽然说道:“要打仗了,准备准备,马上进山避一避。”
儿子不解,面现疑惑:“打仗?我们这儿连当兵的都看不到,会在这儿打仗?”
老农解释道:“我们这儿虽然不打仗,可哪次北边南边打仗,军队不从我们这儿走。哪次军队从这儿走,能有我们的好?你娘当年就是这么没了的......”
说着老农沉默了,儿子也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老农又说道:“走吧,今年这地种了也是白种,早点进山吧。”
老农说完收起锄头,向田边走去。
而在他的身后,忽然传来儿子的声音,那个声音让他浑身一抖。
“爹,我想去投军。”
说出这句话的儿子,看着地上的青苗,没有抬头。
“你跟老二进山吧,他年纪比我小,攒点钱、攒点粮,过几年就能给他娶个婆娘了。”
儿子说完提着锄头赶上了老农,走到了前头。
老农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头,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默默的扛起锄头沿着脚下的小路往前走去,前边的儿子早已消失不见。
几天后,古树挺立的村口,一高一矮两人相对而立。
“哥,你能不去吗?”个子稍矮的少年问道。
“咱家都留在这儿是没指望了,该要有人走出山外闯一闯。爹年纪大了,再过几年估计都种不动地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爹,以后娶个婆娘,给咱家留个后。要是我混出个名堂,就会回来找你和爹,要是回不来,就当我死了。”个子高些的年轻人平静的回道。
“不去不行吗?在山里我们也饿不死!”弟弟继续劝道,眼里有了泪珠。
“这不是会不会饿死的问题,你年纪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些,你就明白了。好好照顾爹,我走了。”年轻人抬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而后甩手将小包裹挂上肩头。
“我不明白你可以跟我说啊,你不说咋明白?”弟弟大声喊道,泪水多眶而出,滚滚而下。
“记住,爹不容易,照顾好爹。”
年轻人说完,提着一棍结实的木棍转身向村外走去,任由弟弟在身后哭泣,始终没有回头。
这一去生死难知,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这个生养了他二十多年的地方。
但即使是死了以后,魂都找不到回来的路,他也要义无反顾的走出去,去参军,因为这是他该做的事,也是唯一能改变他的命运和他们家现状的机会。
一路上,饿了吃干粮、野菜野草,渴了喝溪水,穿过一个个小村小镇,一路走一路问,一个多月后终于进了一座有围墙的大城,和顺城。
进城之后,青年四处跟人打听,询问可以去哪里参军。
然而城里并没有人知道何处募兵,不过有人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去衙门问问。
对普通百姓而言,衙门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若无必须又不得已的情况,无人会轻易踏上衙门前的台阶,因为在百姓们看来,只要普通人走进衙门,他不是坏人,就是准备害人,好人是不会往衙门前凑的。
青年几经问路,提着木棍、背着包裹来到和顺县衙前停住。
门前两个衙役正闲着无事,忽见一人手提一根结实的木棍来到衙门前,一惊之下不由之主的抬手握住了手中的刀把。
“干啥的,没事儿别瞎看!”其中一衙役仗着手里有刀,立即出声训斥。
青年赶紧问道:“两位大哥,我想参军,在城里问了好多人,也没人知道。两位大哥消息多,知道能去哪儿投军吗?”
“投军?”
“你来晚了。募军部队走了大半年了,早就不招人了。”
青年得知这个消息,顿时难掩脸上的失望之情。
走了这么远这么久,就这么回去不成?
因为不甘,因为想改变现状和命运,才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如果就这么回去,即使不被赶出村子,一家人恐怕再也没脸在村子里待下去。
募军结束了,他该何去何从?
“回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一衙役冲青年挥了挥手。
青年失神一般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听到对方吩咐。
“走了,别给我在衙门前碍眼啊,不然我们可动手了!”另一衙役见青年不为所动,也不理会他们,顿时就有些恼了。
衙役的声调一高,马上将青年从失神中惊醒,但他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之说了什么,只听他随即问道:“两位大哥,你们知道能去哪儿找到军队吗?”
“不知道。赶紧走,想去哪儿去哪儿,不要站在这儿!”一衙役再次提醒。
“大哥,我走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到这儿来,求你们给小的指条路!”青年抬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