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不一,名字是铁三爷为我取的。在我模糊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铁三爷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瞳仁,依靠一根刻满文字的乌木盲杖探寻前路。还有就是他抚摸我稚嫩的小脸的时候,露出了那一丝诡异的笑······这一切的相遇都要从我的出生说起。
我是山东人,生于民国初期,在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天气并没有什么异样,当我离开母体的那一刻,接生婆果断的剪断了子母血带(脐带),同时也是在那一刻,母亲因为失血过多,离开了人间。所以,因为有了我,父亲成了单身汉。接生婆抱着只会嚎啕大哭的我,交给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父亲。接生婆告诉父亲:“此子命犯孤星,生来克父母,百日之内,必渡劫”。父亲呆呆的看着母亲尚温的尸体,没有回答接生婆的话,只是在我的脖子上戴上了一块墨玉长命锁,因为父亲的脖子上也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墨玉长命锁。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邻居家大叔拉着一头怀孕的黄牛来到我家,想从我家的石井中打水,父亲允许了他的要求,可是就在当晚,我便昏睡不醒,仅仅还有微弱的气息,父亲焦急万分想起了接生婆所说的话,然后抱着我来到了接生婆家里。
接生婆的丈夫外号叫做“活犄角”,是我们山村里的“阴差”,他年轻的时候是太平天国的兵勇,杀死过许多清兵,后来太平天国覆灭,他就逃亡到了我们的山村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平日里只有一句口头禅,就是:“草驴拉车,母鸡打鸣,天下将乱”。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听得出他是在骂京城里面的慈禧太后,尽管那个时候慈禧太后已经驾崩,已经是民国初期。
“活犄角”之所以被称之为“阴差”是因为他经常一睡十几日,并且在睡觉之前就告诉他的家人,不要轻易挪动他的衣物和鞋子。每当睡醒之后,总是能一连吃下二十几碗米饭。有一次,当“活犄角”睡醒之后,村长请他去喝酒,酒后贪杯的“活犄角”告诉村长,说村口的石碑会在第二天早晨坍塌,会砸死一个骑驴过路的商人。第二天村口的石碑果然坍塌,也确实如“活犄角”所说的一样砸死了一个商人和一头驴。从那以后,“活犄角”在村子里也出了名,可是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就在“活犄角”酒后贪杯的第二天,“活犄角”就像疯了一样,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两只手左右开工拼命的抽自己的嘴巴子,嘴角流出了鲜血,但是依旧拼命自己抽打,同时,嘴里还嘟囔着:“多说多错,多说多错······”。事后,“活犄角”解释给村民们说:“阴差,是不能把阳间将要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他抽自己嘴巴子,其实是其他阴差附体,借助自己双手来惩罚自己”。
父亲抱着昏睡中的我站在“活犄角”面前,请求他救我一命,“活犄角”拼命的摇头,不肯相帮。最后,父亲用家中仅有三亩薄田来换我活命。接生婆一听我家的三亩薄田,就点头同意了,并告诉“活犄角”,如果不肯救我,就回娘家不再回来,“活犄角”无奈,只能答应父亲救我一命。
“活犄角”告诉父亲,若想救我的命,只能请鬼上身,因为“活犄角”看我气息还在,就知道我的魂魄被怨鬼招走了,如果魂魄三日不归,那么我也就救不活了,所以“活犄角”想请这个怨鬼上身。“活犄角”在请鬼上身之前,注视着接生婆,很严肃的告诉接生婆说:“婆娘,一会鬼上身之后,你只能问这怨鬼为何要招魂,只能求它千万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承诺什么···”,接生婆连连点头,因为接生婆此时已经被我家的三亩薄田冲昏了头脑。
说罢,“活犄角”在自家供奉的神坛前准备出了黄表纸、白蜡烛、五个白面馒头、一碗清酒、三支香。然后,“活犄角”焚香叩拜神坛,点燃了黄表纸,口中又嘟嘟囔囔的说着一些“鬼话”,很快“活犄角”便睡着在神坛前。
片刻过后,倒在神坛前的“活犄角”毫无征兆的起身,睁开眼睛,眼神十分的犀利,就连声音也跟刚刚不同了,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活犄角”死死地盯着父亲怀中昏睡中的我,说:“你们找我来干什么?”父亲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接生婆赶紧上前说:“我们请您来,就是想求您放了这孩子,农家百姓,生养个儿女不容易······”
“这是你该管的事儿吗?当好你的老娘婆子(注:‘老娘婆子’是接生婆的别称)”此时已经被怨鬼上身的“活犄角”眼神像闪电似的看着接生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村的老娘婆子?”接生婆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蛇女吗?”怨鬼问。
“你···你是蛇···蛇女?你···要干什么?”接生婆的声音带有颤抖的问。
“我要这童子陪我作伴,配个阴婚···”然后被怨鬼上身的“活犄角”看着父亲怀中的我。
“我已经收下了人家的三亩薄田,答应人家救回孩子的命,就请你高抬贵手吧!”接生婆恳求的说。
“三亩薄田就想换条童子命,我看换你的命吧?”怨鬼问接生婆。
“咱们庄户人家,田就是命,我的命还不值这三亩薄田哩!你要是要命,就拿我的命换这个童子吧!”接生婆恳求的说(此刻,接生婆已经被三亩薄田冲昏了头脑)。
“活犄角”没有回应接生婆的话,又一次昏睡在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