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云锦起身往外走,这一次,徐令婕没有再拉住她,而是抱紧了棉被痛哭。
后悔药,谁也不会有的。
在落水的那一刻,徐令婕才知道,那刺骨的冷,和钻心的怕,是什么滋味。
哪怕她想以此来跟顾云锦扯平,她也说不出口,若不是徐令意逼了她一把,她不会说。
因为,一旦说出口,对不起的后面,不可能是原谅,而是再一次的自责与后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顾云锦从屏风后出来,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徐令意。
徐令意的手边搁着药碗,浓黑浓黑的汤药,还冒着些许热气。
“说完了?”徐令意抬眸看她,“正好,药能入口了。”
顾云锦莞尔,她知道徐令意是特特守在这儿的,她与徐令婕说的那些话,虽然让人知道了也就那样,但徐令意不想再因为徐家里头的那些事儿,让娘家脸面无光。
毕竟,今儿个的大事是卫国公府的二姑娘欺得徐侍郎的女儿落水了,而不是徐家表姐妹之间又如何如何了。
不能抢了风头。
不然,徐令婕给柳媛挖得大坑,就浅了。
徐令意端着药碗往里头走,经过顾云锦身边时,道:“虽然还是傻,但较之从前,好歹是长进了些。”
顾云锦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令婕哭得顾不上吃药。
“这儿是北花园。”徐令意冷声道。
徐令婕只能接了药碗,老老实实喝了,还不敢寻蜜饯。
那药安神,徐令婕和顾云锦把旧事说穿了,虽然结果不如意,但也算越过了一层心结,渐渐有了倦意,闭着眼睡了。
顾云锦请嬷嬷们帮着看顾,与徐令意一道去见皇太后。
不管占不占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柳媛动手,总要给皇太后一个交代的。
阁楼上下,此刻是没有谁有心思看花了。
虽然,原本好些人就不是来看花的。
贾婷慢着步子,沿着台阶往下走。
皇太后今儿没有再相看姑娘们的意思,原先依次叫到阁楼外候着的贵女们,也就散了。
贾婷无所谓,本来她就是个凑数的,怎么选都落不到她头上,能从赵知语的几句话里品出些味道来,对她而言,已经是收获了,旁的事儿,与她无关。
只是,其他人就不同了,心里多少都憋着气。
贾婷绕到山石旁时,突然就听见了从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距离挺近,只因隔着个拐角,一时之间谁也看不见谁。
那头正嘀嘀咕咕说着柳媛的不是,若非如此,怎么能坏了皇太后的兴致。
似乎是知道此处不是胡乱说话的地方,那几人说了几句,也就散了。
有一人往贾婷这侧过来。
贾婷没有退,反倒是等四目相对时,冲对方笑了笑。
那姑娘当即停住步子,脸色一白。
贾婷笑眯眯的:“我听你们的意思,是故意让柳二姑娘与徐二遇上的?”
那人的眼神越发防备。
贾婷浑然不介意,道:“你防备我做什么?自打去岁那些流言起,我就没有机会了,纯属凑个热闹。”
那姑娘的防备里又透出了几分懊恼,刚就不该在这儿妄言,叫人听了去。
她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想要个好机会,可你看,我平平无奇,出身也比不上旁人,小公爷夫人坐在皇太后身边,不止是我,我们所有人,都黯然无光……
我们只是想把她引开,仅此而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柳二姑娘会那么冲动,让徐姑娘落水了……”
贾婷打量着那姑娘,听她说完,问道:“小公爷夫人……都已经是夫人了,她在不在,与你们有什么相干的呀?”
那姑娘垂着眸子,叹道:“是我们想岔了,但真的只是想把人引开,没有旁的心思了。”
这话听着,倒也有些理由。
贾婷问,“柳二姑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让她去水边就去水边了?”
那姑娘讪讪:“那条游廊,一面往桃林,一面往水榭,她疑心重,与她说了桃林,她就只会去水榭……”
“你们倒是摸得准,那徐二呢?”贾婷又问。
“不是我弄的,我也不晓得,”姑娘摇头,“她们先让徐二姑娘去的……”
贾婷嗤笑一声:“分工倒也明确……”
她就是正好遇上才问一句,见人家这么说了,并无再问的心思。
贾婷转身要走,突然想到赵知语,便又顿住了脚步,凝着眸子道:“为何是水榭?”
“人少?”姑娘迟疑着,“她们说的,人少,从阁楼上一眼就能看到……”
贾婷回忆了一番。
上头那阁楼,视线是极好的,今儿天气不错,为了观景,花窗都大开着,四面八方都看得清楚。
她虽没有入内,但也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左右都张望过,对四周景致心里有个大概。
贵女们候着皇太后的召唤,多是在这台阶底下,不会走太远,若只看人少,不止水榭那处少,西侧的亭子边上无人,北侧搭的小戏台附近也没有人……
有好几处,都是合适的。
甚至,顾云锦的坐次,面对着的就是桃林。
反正柳媛唱反调,与她说了水榭,她自会往桃林去,再把徐令婕诓去,两人在桃林闹起来,顾云锦自个儿就能看到,哪里需要赵知语。
而水榭,恰恰是赵知语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贾婷已经疑心了赵知语,自然是什么坏事都往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