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想法,”苏印道,“不,确切来说是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那个原因却足够了,非常非常足够,甚至我做的东西还不够抵消那个原因。”
“你就是一个疯子,丧心病狂!”一名北唐步兵吼道,“你出生在大唐,成长在大唐,你居然能够出现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
苏印忽然沉默了一瞬,他低了低头。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他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开始质疑自己了,但是却并不是的,因为他很快就抬起了头来,而且眸光变得有些冷冽与坚定起来。
“你们之所以这么想,那是因为,被灭府的不是你们,你们没有在苏府生活过,也没有经历过苏府被毁灭的那种事情,”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声音也渐渐抬高,“故此,你们没有资格评价我值不值得,也做得对不对!”
“谁也不知道当你们经历了我所经历的那一切的时候,究竟会怎么做,在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也不太可能发生之前,请你们不要用你们的思考方式来认定我应当产生的想法!”
苏印的这一席话说得很决绝,把那些曾经和他最亲近的人最后的希冀都泯灭了。
那些北唐人虽然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世界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再冰释前嫌,或者一笑泯恩仇,但是如果在生死搏杀之前,能够得到苏印的悔悟,他们会觉得释然。
苏印却什么都没有给予他们,他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对的,也试图让他们认定他所做的是对的。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了。
“苏印,我们都看错你了。”那名将领的眼中充满了失望。
苏印的嘴角微微勾起,笑了起来。
因为那几道刀疤,还有太过瘦削的原因,他的这个笑容特别难看。
“现在,我们互相之间的心意都已经挑明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只看今天往后的,来吧,尝试杀死我吧,但是我要提醒你们,这里的突兀骑兵,都是阿史那沁最最精锐的部队,以你们的实力,很难杀死我。”他道。
“还有,我在将来还会给予龙椅上的那个家伙一些惊喜,至于会是什么,目前我也不知道。”
说完,苏印缓缓调转马首,往后而行。
管阔确定了一下,他们之间确实是说完了,那么自己压制住的略微的愤怒也就可以显示出来了。
从停下马蹄,到回过身来,再到和那些曾经的下属说完所有的话,苏印没有和管阔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管阔知道自己不仅仅受到了轻视,也受到了羞辱,但是他最最在乎的并不是那点可怜的自尊,而是自己举着珍威将军的大旗,骑着珍威将军的马,也拿着珍威将军的刀,他不相信苏印会认不出来这些。
苏印确实是害死珍威将军的罪魁祸首,而且在他叛国之前,他和珍威将军的关系非常好,那么,他就不应该表示一下吗?哪怕是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而今看都不看自己,也不看那些故人的东西一眼,又是怎么个意思?
这样子很不好,真的不好,于是管阔知道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苏印。”
他忽然喊了一声。
苏印不知道是没有听到他的这两个字,还是直接忽视了,没有任何的反应,兀自作出调转马首的动作,直至开始往北行。
苏印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于是一个并不能够让他正视,也和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管阔,他压根就懒得理睬,这里面不仅仅有一种无视之情,这些日子的叛逃、突兀的失败,等等许多事情让他不高兴,也有很大的原因。
苏印的反应,在管阔的预料之中,他沉住气,然后继续道:“苏印,我尊重你,如果你也尊重我,那才叫礼尚往来。”
背对着他离开的苏印微微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他的这一句话很有意思。
后面的一百多名北唐人大多数还沉醉在苏印如今的态度之中,悲伤,也愤慨,还有少数注意到管阔和苏印之间发生的事情的人,也因为并不知道管阔的身份,对苏印的反应有些不太理解,在他们看来,管阔很英勇,在之前的厮杀之中,他们对管阔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再加上珍威将军的那三样东西的缘故,他们一直觉得管阔不是一般人,然而苏印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管阔说完这一句之后,似乎又找到了自己完全不值得苏印轻视的理由,于是脸上充满了自信,又道:“苏印,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看不起我,但是,今天的我,要说的是:对于一个无耻的叛国者,理应是我看不起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我看的起你是你的荣耀。然而我并没有看不起你,所以,你居然忽视无视我,真是奇了怪了,有违天理啊!”
苏印忽然一勒马缰,停住了马蹄。
他铁了心要忽视无视管阔,他的耳朵却又不是聋的,管阔在那边喊,那么他自然会听到,做不了彻底的无视。
今天的管阔,和他印象之中,也大多数北唐人印象之中的管阔不太一样。
管阔从前的形象,都是木讷、寡言少语,也不懂得怎样说话,更不会说一些像今天那种略显无赖的话语。
听起来无赖,偏偏又不无道理。
管阔作为一个冲杀疆场的北唐军人,怎么说也不至于轮得到一个北唐的叛徒看不起的地步吧?换过来,他管阔看不起苏印,反倒是天理昭昭。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