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今日长缨在手
——长缨已在手中,何时缚住苍龙?
细碎的雪花代表了某种天地之间的情感,或许那种冥冥之中的情感与人类具有某种共鸣。
但是终究,两个大人物的消亡,只能够引来令人惊讶的景观,却并不能够切实地改变许多的东西。
北唐和南吴的日子还是得过,只是好像从此以后,天空都失去了色彩。
人们不知道没有了圣将和战神以后的日子应该怎么样度过,现在,他们是迷茫的。
几乎没有相互商量,极有默契的,南吴的军队不再深入,北唐的军队也不再对南吴人进行反攻,战斗短暂结束了。
所有的军队都在默哀,北疆军也停止了哗变。
南方北方的所有人都自发地披麻戴孝,在一些权贵的带领之下,也是由下而上之下,缅怀那两位逝去的人物。
仿佛是要天地同悲。
仇恨的种子开始扎根、发芽,北唐和南吴的大多数地方都停止了贸易往来,哪怕是那些因为战争原因而秘密进行的。
在北唐人看来,南吴人杀死了他们的战神,而在南吴人看来,北唐人也杀死了他们的圣将。
那是不共戴天之仇。
和平是人们期望的,毕竟它存在了十几年了,人们喜欢那种安逸的感受,只不过,在天下缟素的场景之中,双方的大量少年、壮年、中年人都自发地开始要求参军。
他们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经历真正的大战,可是一切都在进行之中。
一场属于两个人的血雨腥风在三月飞雪之中落幕了,而一场更加浩大的属于几千万人的血雨腥风却刚刚才开始酝酿。
……
……
那些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春天的阳光很好,人们的心中却是一片晦暗,谁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过。
北唐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南吴也失去了,没有谁比谁过得更好。
当薄薄的雪层很快就融化之后,管阔将李千容抱到了无迹背上,随后朝着金忧作和丘镜山最后失踪的方向跪了下去。
“祖父。”他说道。
“师父。”他又道。
“一路走好。”他最后道。
在那两位生前的时候,一直都没能够得到他的那两声称呼,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叫,还来不来得及。
他照理来说应该感觉到痛不欲生,但是这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却忽然之间发现,人生就是这样的,某些情绪,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从而都完全不产生的。
或许正如同金忧作和丘镜山所认为的那样,对于他们两位来讲,消逝反而意味着一种解脱,而只要他们还活着,南吴圣将和北唐战神的荣耀也化作巨大的压力压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就永远都无法得享心灵的宁静。
也许,这样也好。
……
……
天下缟素的景象远在数天之后,并且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但是在今天,日子还是得那样过。
数万来自各地,也分散在各个方向的人们抑制不住泪水,在雪后消融从而变得潮湿的地面上依旧在跪着。
管阔站起身来,看了看无迹背上的李千容,看到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泪水还干涸在脸上,但是悲伤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
“师父,父王和母亲也就像他们那样,看上去离开了,可是其实一直都在,对吗?”李千容对着他问道。
管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对的,你说得很对。”
“走吧。”他又说道。
金忧作已经消亡,或许现在正在天上眯着老眼,惬意地晒着太阳,金色的阳光淡淡地撒在他皱纹遍布的脸上,就像是他的那把佩刀粹金发出光芒。
他们是去往金陵的同路人,而今只剩下了他和李千容两个人,还有一匹马。
但是日子还是得过,难道不是吗?
他牵着无迹,无迹背着李千容,他们两个人缓缓接近曾经载着金忧作的马车那边。
他得去见吴皇,然后再考虑接下去的事情,所以他的东西还在那边,他得收拾收拾。
南吴的大人物们面容上像是有些沧桑,他们的丰碑倒塌了,心里面万念俱灰,不过丘镜山也再也不会出现,便还算安定。
金家的少女贝齿紧紧地咬着红唇,花容月貌上,是难以抑制的失落与失神。
她曾经很自信地认为自己的祖父能够力挽狂澜,斩杀北唐战神丘镜山于扬州界内,再率领着南吴大军浩浩荡荡地覆灭北方的那个皇朝,创下不朽的万世荣光,他们金家将会青史留名。
但是,金忧作却被丘镜山杀死了,尽管金忧作也杀死了丘镜山。
她并没有见到过金忧作,哪怕只是一次,于是神秘莫测的南吴圣将在她的眼里反而充满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无敌感觉。
她一直很自信地认为自己的祖父是不可一世的,尽管北唐还有着一位丘战神,但是于她看来,那又如何?
她可以很轻蔑地认为就算名气再大,丘镜山也不会是自己祖父的对手。
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金忧作,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容颜。
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她心目中的不败神话消亡了,在许久许久的将来,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会消失得点滴不剩,谁也不会记起世界上是不是存在过南吴圣将,然后南吴圣将又是谁。
她忽然感觉抑制不住的悲意涌上脸颊,心中有点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那一位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