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难得显得有些高亢:
“陛下口谕,宣关直霄、管阔、李惜芸、李千容觐见。”
接下去,她又说道:“我的叔父金忧在已经入宫,陛下正在等着诸位,他老人家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等待太久的人,而事情的解决,想必入宫之后,一切便都会豁然开朗。”
此言一毕,莫说管阔,就是关直霄,都是感觉到有些意外。
紧随着意外之后的,是关直霄忽然身体一阵踉跄,往后摔倒在地……
……
……
关直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真的老了。
在今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打击,ròu_tǐ的打击、心灵的打击,深入骨髓。
因为关泯云和关家六爷,特别是关家得到的耻辱的原因,他很想杀死管阔,然而他却忽然发觉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并且,他忽然又有点不舍得杀死管阔了。
大概是他开始承认——曾经被自己视作为不应该诞生的管阔,有可能是他所有孙儿之中,最最强大的那一位。
仇恨和惜才同时存在,这是很痛苦的矛盾。
伴随着关直霄倒下的场景的,是关家人又惊又怒的声音。
数不清的人影想要扑上前去,扶住关直霄,不过在这之前,管阔震开了浑然,又把秦杀拔了出来,把住了关直霄的身体。
他皱了皱眉头。
因为看着这个老人,他忽然想到了金忧作。
这样的老人,和金忧作有很多共通之处,他们一样体内汇聚着可怕的力量,也一样苍老沧桑。
岁月的力量,再厉害的人,也躲避不了。
关泯云和关家六爷的仇,让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共戴天,可是还是会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得隐忍许久,而不能够随心所欲地作出复仇的动作。
就像对李择南的仇恨存在了那么久,管阔却一直都没有作出动作一样。
金晓韵款款上前几步。
管阔并没有避开,因为他觉得就算金晓韵再恨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刻下手。
果然,金晓韵并没有多看他几眼,只是蹲下娇躯,将玉指搭到关直霄的手腕上,眼眸之中秋波流转,最终雅声说道:“没有什么大碍,需要多加休养,陛下那边,我知道应该怎么答复。”
关直霄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自然不可能再前往皇宫,想必就算吴皇的意志再毋庸置疑,面对这样的境况,也会有所放开。
金晓韵此时此刻才真正看向管阔,尤其是他的伤势。
她的声音变冷:
“看得出来,你死不了,而且也行动无碍。”
“托你的鸿福。”管阔不痛不痒地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和金晓韵本来无仇无怨,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在那一天处在了对立面上,然而自己杀死关泯云这一她很喜爱的关家妹妹,却让金晓韵产生了对自己刻骨铭心的仇恨。
但是,这又如何?这又能怎样?
吴皇已经下了旨意,关家人对待管阔的态度都很微妙,作为金家人,尤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就连金家人可能都只能算半个多一点了。
“那就带上那个孩子,和李惜芸一起去见陛下。”金晓韵的声音依旧很冷,她不想对着管阔谈论太多与仇恨无关的事情,可是某些事情,她还是要讲明。
“好。”管阔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躲不掉的,所以只能够去解决掉。
同时他看向了李惜芸。
李惜芸神色平静,同样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一趟爆发在长安决战之前的皇宫之旅,是不得不行的了。
……
……
金忧在等候在大殿外面,尽管他的身份尊贵,而且吴皇也信任他,可是却并没有让他及早进去。
他不太明白今天的吴皇是怎么了,可是作为一名臣子,还是得遵从对方的意志为上。
大殿里,吴皇坐在龙椅之上,周围是金碧辉煌和朱红色的廊柱,四周的窗全部都关着,于是光线很暗,那种纯金色便也像是显得有些黑亮。
压抑的色调。
他在不断说着话,对着那名四十多岁、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公公吩咐着一些什么。
除了他们两个人和暗中几乎像是木偶一般忠诚的眼睛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其中的内容。
“让如是回来,不要再玩了,朕想念她了,想看看她。”他的声音低沉而且缓慢,和从前的不可一世与野心勃勃判若两人。
“姬家皇朝、大吴的未来,现在在朕的手里,朕可以牢牢掌控着,不让它出现任何的动乱,但是朕不会永远掌控着它。”
“李择南还年轻,关正兴杀不死他,朕很担忧……”
……
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不知道哪些话是旨意,哪些话又是倾诉,他已经三四十年没有过这样的状态了。
那位公公听得忧心忡忡,但是还是在默声不响地听着。
时间不急不缓地过去,氛围像是愈发沉重。
好在,外面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陛下并没有望向殿门方向,但是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说道:
“说吧。”
“管阔他们来了。”
大殿外的那名小太监尖声尖气地回应。
……
……
管阔当然是注意到了金忧在。
某些人,大器晚成,但是还有一些人,本来就是头角峥嵘。
金忧在的受人注意,自然是因为他是后者。
一看就是大人物——很简单又很贴切的一种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