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房咳嗽几声,将脑袋缩了回去,连门都不关,缓缓离去。
赵不破直挠头,他本身出自常山赵氏,对高门大户的事情并不陌生,可这宋国公府门前所遇,还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一个国公,当朝辅国大将军,即便是被闲置了,没有了领军实权,可也不至于混得这样惨吧?
他是个下人,哪怕是心中疑虑重重,也只能将事情禀报家主。
赵无敌听了,心里没来由地发酸,没想到昔日威震朔方的秦大将军,如今在长安的日子过得这样恓惶。
他和韦团儿下车,只带着赵不破上了台阶,轻轻将门给推开了些许,直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开阔地,地面铺着青石板,看上去斑驳不堪,显然有不短的年份了,人们经常走过的地方都明显凹陷下去,形成一行又一行脚印。
他们顺着参差的脚印走着,不多会看到那老者靠在一面影墙上晒太阳。
赵无敌上前拱手道:“老丈,某扬州赵无敌,要求见秦大将军,还请通道一声。”
那老者睁开惺忪的老眼,看见他们不请自入,立马不高兴了,怒道:“你们怎么这样?谁让你们进来的,不是告诉你们了,咱府上不会客,赶紧哪里来回哪去。”
赵无敌一时头疼,这老儿听到他的名字无动于衷,可改怎么办?
倏然,他耳稍颤动,有人在接近,且脚步声沉重,估计此人体魄魁梧,且很有可能是个武夫。
他索性耍起无赖,对老者的斥责置若罔闻,等待着那人的接近。
“我说刘老头,今儿可有客人来访?我可告诉你,耳朵放机灵点,要是耽误了姑爷拜府,立马叫你滚蛋。”
人尚未到,可这声音却很是熟悉,曾听过好几个月时间,且前日在城外还曾听过,真是太巧了!
他高声喊道:“秦大山,本王早就来了,还不快点起来接驾!”
“谁?谁在冒充?看老子不打出你的黄子来。”秦大山骂骂咧咧,从影墙后面转出来,捋着袖子,大手捏得嘎嘣响,大牛眼四处扫视,要将冒充王爷的家伙给揍一顿。
可当他看到赵无敌的时候,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忙不迭地喊着:“哎约喂,王爷来了,小的没有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接下来他换上一副面孔,对那门子声色俱厉地呵斥,让赵无敌实在是不耐烦了,催促道:“行了行了,快带本王去见大将军吧!”
“是是是,王爷请,小的给您带路。”秦大山点头哈腰,侧着身子在侧前方引路,并且口中就没有停下:“不瞒王爷,家里昨儿就准备好了酒菜,可后来得知您去了宫里,大将军将酒菜赏给了小的们。那伙食可真不错,有整只烤得金黄的肥羊,有驴唇和驼峰,还有牛肉……
夫人为了王爷可真是费心了,昨儿一早就将府里几位郎君给撵出城去,让他们将鹿给猎几头回来,另外,知道王爷喜欢食牛肉,可大周禁止宰杀耕牛,违者处以重罚,最后还是小的想了个主意,到城外咱家庄子上,正好碰到一头牛摔死了,在长安县报了备,缴纳了罚金,然后让人给拾掇干净,拖回了府中。
今日一早,夫人就亲自动手熬起牛肉汤,说姑爷就好这一口,当初在新城,咱家沫儿……”
秦大山突然住口,脸色黧黑,不敢抬头看赵无敌。他说着说着,口无遮拦,不知不觉中提到了沫儿的名字。
赵无敌的心隐隐一疼,同时,也很感动。沫儿认秦怀玉夫妇为父母,不过是权益之计,为了配得上他这个军中新贵,可不曾想多过去好多年了,秦怀玉夫妇还在念叨着沫儿。
他长叹一声,斯人已去,空留他在人世间度。
秦怀玉夫妇对他的到来很高兴,且对韦团儿也很热情,并没有因为她曾在女帝身边伺候而有所轻贱。
秦怀玉的子嗣不多,但也有七个,其中嫡子三个,而今差不多都出仕了,各自在有司衙门任职,其中还有几个在地方州县。
不过,奇怪的是,身为武将世家的子弟,又是辅国大将军的子嗣,宋国公府中的七个郎君就没有一人在军中任职,就连被赏了千牛备身的老大也弃武从文,在工部将作监任了个小小的从事郎。
为了等候姑爷上门,秦家的三个嫡子全都告假在家,余者皆是庶子,没那个资格。
对此,赵无敌很是不解,并提议若是几位舅爷愿意去神武军,他可以立马安排,直接出任郎将,等过个两三年再给升迁中郎将。
舅爷们倒是目光火热,可秦怀玉却不领情,挥手道:“你就不用费心了,这是老夫的意思,并且将作为家规立下,老秦家出了太多的武人,也该改换门风,弃武从文了。从今往后,老夫的子孙都不再到军中谋差事,全都去做文人,老夫就不相信了,子子孙孙,就出不了一个博学鸿儒?”
赵无敌明白了,感情是被这几年朝中文风大盛给cì jī了。不过这样也好,秦怀玉军功太胜,被朝堂所忌惮,舅兄们要在军中发展,除了神武军以外,估计也很难出头。
赵无敌想起未来几年朝中将发生变局,怕他在长安遭受池鱼之殃,劝他干脆远离长安。
可秦怀玉摇头道:“不成,老夫不能走,看不到李唐江山恢复的那一天,老夫是死不瞑目。不过,你放心,等太子登基以后,老夫立即告老辞官,回终南山隐居,也学那些世外高人逍遥自在。
对了,你此番来长安,绝对不是来朝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