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薛仁贵兵伐吐蕃,为论钦陵所败,折戟沉沙大非川,多少将士埋骨他乡,至今让人人唏嘘不已。
秦怀玉以史为鉴,要赵无敌多加考虑,不可贸然出兵,以免步了薛仁贵的后尘,将一世英名葬送。
赵无敌沉声说道:“丈人,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千里何以执意如此?”秦怀玉不解地问道。
三位舅爷也瞪大眼睛看着,心道你的功勋够大了,都被誉为大周军神,注定将载入史册,千古流芳,也不差吐蕃这一国吧?
“无他,为了对沫儿和月娥的承诺。”赵无敌眸光黯然,思及当初,点点滴滴,全都浮上心头。一切都恍如昨日,可佳人已去,空余他独自在世间度。
“哎……”秦怀玉喟然长叹,有婿如此,他还能说什么?
这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日得知沫儿和月娥遇难后,他置功名利禄于不顾,将大军抛下,孤身一人横渡沧海,杀上瀛洲,将仇人尽戮。
据说当夜参与对月落湖夜袭的一共有三方势力,瀛洲、突厥和吐蕃,如今瀛洲和突厥已被灭,接下来就该是吐蕃了。
赵无敌执意兵伐吐蕃,是为了给沫儿和月娥报仇。为两个女子而发动倾国之战,对于秦怀玉这样出身时代将门的子弟,实际上是不认可的。可如今,他却迟疑了,因为那两个女子中有一个是他的女儿,于情于理,作为父亲都不该阻拦。
秦夫人反而爽快得多,慨然道:“好孩子,沫儿地下有知也该含笑瞑目了!秦东秦南秦北,尔等三人当随安王出征,不破吐蕃,莫要回家。”
这是她的三个亲子,而今竟然要他们一同出征,可见她的胸襟多么开阔,让世间多少男儿都自愧不如。
东南北三人自是愿意,作为将门子弟,他们的血脉中天生一股子杀戮气,渴望着去沙场厮杀,斩却敌人头,热血沐己身。
秦东是老大,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一想到父亲刚刚的话,立马又蔫了,期期艾艾地道:“母亲,儿子们自是愿意随安王杀上吐蕃,可父亲已经下了禁令,该……如何是好?”
“臭小子,还逼起老子来了!”秦怀玉笑骂,然后,略一沉思,道:“此事不难,于老夫的家规并不矛盾。老夫说的是我之子孙不可入军中就职,如今你们都是文官,大可向朝廷告假,一年不够那就两年,然后以私人身份留在千里身边不就行了。”
“这样也行?”秦北瞪大眼睛,对他老爹太佩服了。
秦怀玉大手一挥,傲然道:“有什么不行?!尔等三人记住了,此行,不为灭国,不为功勋,只是作为一个兄长为妹子报仇雪恨!”
“父亲尽管放心,孩儿一定杀尽仇人,将仇人的头颅做成溺器孝敬给爹。”秦北捏着拳头起誓。
“好,明日孩儿就去告假,那该死的上官,早就看腻歪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秦南也嚷嚷着。
秦东是老大,性子相对沉稳些,对赵无敌拱手道:“不知安王可愿接纳某兄弟三人?”
赵无敌还礼,然后看着秦怀玉夫妇道:“丈人,丈母,几位舅兄肯去,无敌只是欢喜得很,只是、三位一起去,似乎不妥吧?不如留下一位……”
秦夫人道:“千里,老身懂你的意思,怕他们一去不复返,是吧?可这有什么?将门子弟,沙场浴血,马革裹尸,本是他们的宿命。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成亲,留下了子嗣,让老秦家的香火得以承继,还有什么放不下。”
赵无敌什么都没有再说,起身对着老秦家一家子一揖到地。
接下来,秦怀玉将三个儿子给轰走了,让老妻陪着韦团儿说话,自己冲赵无敌招招手,两人去了书房之中。
书房中,两人分别落座,秦怀玉问道:“千里,安公主果真是你的母亲?”
“是!”赵无敌道。
秦怀玉捋着胡须,道:“如此、你身上也流淌着李唐的血脉,同样肩负着重复李唐江山的责任。如今二张保持朝政,堵塞言路,而女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老夫当心真到了那一天,恐怕有变,你掌控二十万大军,是不是该为李唐江山谋划一番?”
赵无敌道:“丈人不必多虑,二张自有人对付,蹦跶不了几年了,而小婿志不在朝堂,待报仇雪恨之后,将归隐扬州,不再过问军国之事。倒是丈人,天下归唐已成定局,您和丈母何不抽身而退,安享晚年?”
“哎……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执念,不亲眼看到李唐匡扶的那一天,老夫是不会走的。”秦怀玉叹道。
夕阳西下,赵无敌和韦团儿赶在宵禁前辞别了秦怀玉一家人,回到了曲江池畔的安王府。
翌日,休沐日,各有司衙门均放假一天,冯桂夫妇一早起来,吩咐家人洒扫庭院,然后,冯夫人带着花三娘亲自去集市采买。
自月娥去后,花三娘回到了冯家,陪伴着冯夫人度过了那段凄苦时日。
冯桂从兵部主事调到了工部任了一名郎中,正五品上,还够不上出迎安王的资格。
他知道女婿大前日来了长安,前日在宫中接受了女帝的赐宴,昨日不知干了些什么,想必是去了秦家,今日恰逢休沐,想来女婿也该来了!
不过,他不能确定,因为女婿虽然对月娥甚好,可自家闺女到底只是一个妾室,且已经不在了多年,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如今女婿是否心里还记得月娥,实际上是难以预料。
为人做妾,可是叫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