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南侨总会大门紧闭,门口两盏昏暗的风灯无力的摇曳,内部会堂却灯火通明,能进这会堂的当然绝非泛泛之辈。
陈嘉庚先把拒收的支票摆在桌上,把海军的意思一说,众侨领都为海军官兵的爱国热情所打动。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献计献策要把南洋华人的现代工业搞起来,别人的话可以信三分看七分,凭陈嘉庚的威望,那基本是十拿九稳。
等人们的气氛热烈之时,陈嘉庚再拿出海军提供的产品样品供大家品评。新加坡作为连接东西部的重要海港,每天都有大量货物转口,在座各位哪个不是见多识广,样品们拿在手里看,都意识到质量的上乘,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利润。
广东商行林会长眼睛已经笑眯成一条缝:“陈先生,我们还系老办法啦,你来开厂做董事长,我们认购股权,他们海军开多少价码你全权代表好啦。这批产品,我们商行包下四成,其余大家分如何,让他们尽管开价,多少我们都愿意,也是我们支援抗战。”
福建方面黄副董事心中不悦,脸上还是笑出朵花来:“好东西谁都想要,问题太早就定下份额,最后难免伤了和气。再说还不知道价格,如果货好却难以售出,最后里外都成了中间人的错啊。”
林会长正欲瞪眼,陈嘉庚赶紧站起来止住争论:“诸位,诸位,是陈某没把话说明白。李将军不是要我们吃下所有的货,而是找到欧美商人尽快转手,也好变现充作军费,这军舰一天趴着不动都要烧不少油啊。李将军他们发现日军连续侦查新加坡,恐怕时局恶化,不想让华商损失故而托我发动大家的渠道尽快转手。另外我建议在锡兰建设新的工厂,至于说股份问题嘛,海军既然拿出了机器,那么就要以机器做股,我们来盖房找人,销售盈利,满足海军后勤经费。目前大陆日趋艰难,如果说马来亚陷入战火,大家日子也都不好过何谈支援故国啊。”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拍着胸口感激海军,当然也是半信半疑,商人不到炮弹落在头上总心怀侥幸。
林会长哈哈哈大笑:“黄先生,唔给你面子,莫说价格上涨,就是所有货我们吃下来砸在手里,明天照样该干啥干啥。陈先生,我们理解了海军和你的一番苦心,其实事情很简单那,找什么洋商,又不是买巡洋舰,再说飞机我们都买得起么,欧洲战事吃紧,在美国三藩市,洛杉矶我们都有很多朋友啊,把货屯到那里慢慢卖啦。”
顿时所有商会茅塞顿开,一堆大拇指伸到林会长面前,夸他脑筋活络,生财有术。也有人提出不如去美国建厂,但陈嘉庚等人坚决反对,在南洋才是根本也能全权控制。
一个小时后,大家在现行商品价格基础上进行增值,估算出这批来自21世纪的商品货值,然后根据往日契约,各商会和公司以自身所长认购了份额,服装鞋帽,五金工具等商品本就是他们发家之路,分完之后不少人觉得意犹未尽,若不是陈嘉庚阻拦,海军内定的咖啡、钢材等一些必需品都恨不得吃进。
货物中从国内出口的机械设备都是中小型,包括自动化食品加工设备、足够建设一个小机械厂的车床、铣床、镗床、冲压机,八台制钉机、四台螺丝机,还有两台卧式注塑机、两台吹塑机,开设小型服装厂的缝纫机、拷边机、烫台等设备。此外还有一批电焊机、点焊机、切割机、发电机,大多数是铁路海外建设公司用的中小型设备。林林总总装了二十来个大小货柜,足够开设五六个小型工厂,当然在四十年代工业中来说已经是相当的现代化。
既然开厂求稳定,那么去锡兰设厂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致同意下次会议请海军方面派人参加共定大计,商议股权和分红。侨领们不少人参加过开放日活动,对海军的实力无疑有着新的信心,他们认为陈嘉庚不遗余力的推介肯定是同海军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突然间冒出来的舰队具备他们心中的大舰风范,陈绍宽的到访更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他们觉得舰队司令李旭东才是更具备实权的人物,县官不如现管,说不定是重庆委员长的亲信,很大可能就是以后的海军司令。现在李旭东手里要船有船(马立亚之星号),要炮有炮,若是跟海军搞好关系,也算傍上一颗大树。
陈嘉庚就这样带着众华商的订金支票前往武城舰,很快李旭东在办公室接见了他。随着香浓的马来白咖啡端上桌,陈嘉庚便打开了话匣子,把同华商们商量的结果转达给李旭东。
李旭东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华商们想的挺多,笑呵呵的说:“那样也好,我们虽然希望尽快把货船清空,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撤侨,但不希望同胞的利益受到损失。既然大家都有自信,那么我们就悉听尊便,还是按先前约定,所有可以销售的货物由陈先生全权做主,不用同我们商量。至于参股开厂,这不是我们所长,以后能平价提供给我们后勤物资就行了。”
陈嘉庚有些急了,往前探半个身子说:“李司令,咱们同乡还能不信我吗?我明白李司令和官兵们一心为了抗战,问题是你要让将士们老有所养啊,国内我去过多次,国军气势虽宏,一旦缺少辎重,很容易被打垮。简单的说,官兵们上岸休息的时候,总不能花法币吧。”
李旭东端着咖啡杯的手停住了,他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放下杯子一拍脑门:“哎呀,我几乎犯了个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