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把脸盆转身递给李刚,伸手去摸了摸老人颈部的脉搏,片刻,她摇了摇头,难过地说:“大哥,禾姐,叔叔走了……”
李禾一怔,也许大家之前对老人的误会太多,特别是曾经被他们这些晚辈指责老人好赌、酗酒、不务正业,好逸恶劳,甚至是败家子等等恶名,被侮辱了一生。但是,当今天听到他老人家竟然是为了让自己的侄子活下去,才不得不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后,不免让他们感到唏嘘。
更让这些晚辈感到悲哀的是,当他们知道这一切前因后果的时候,老人家却悄然而去,没有给他们留下一点改正错误孝敬老人的机会。这种遗憾,已经无法说清它对李健,还是对李禾的打击更大!
李禾今天显得非常冷静,像是还没有完全走出自己以往的印记似的,用悲悯的目光看着父亲和跪在床前的李健。然后,她用非常坚决地口气说:“今天,谁都不许哭,我爹他终于解脱了。过去,我爹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活着;今后,我们必须为了我父亲的遗愿活着!”
说完这话,李禾在丈夫和柳岩的帮助下,简单整理了一下床上的用具,把父亲李福财的遗体放平,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床单,蒙住老人的脸。
看到伤心欲绝的李健,像一尊石像样跪在地上,对方的头上,包括脸面,还有全身都是父亲的血迹之后,李禾忍不住也在他身边跪下。
李禾搂着堂弟的肩膀,安慰地说:“小健,你不要自责难过,刚才你也听到了,我爹不是说过吗,看见你才是他今天最大的安慰……现在,我爹不在了,你是咱们李家的长子长孙,是新一任的家族长,我们李氏家族将来是否兴旺还得靠你支撑。来,你到姐姐家清理洗涮一下,咱们还得一起准备老人家的后事。”
说完,李禾想去扶起李健,对方却纹丝不动,犹如凝固了一般。她只好无助地看着柳岩,意思是请对方帮忙。
柳岩对李禾说:“大姐,叔叔这里有洗浴的地方吗?”
“没有,我们家有……”
“好,”柳岩歉意地说,“禾姐、姐夫,你们先出去一下,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和大哥说几句话。”
“大刚,你去替父亲准备后事吧,我回家找套衣服出来,让小健洗完后先穿着,等会儿,我还得和他一起为父亲净身穿衣。”
听到这句话,柳岩心里十分感动:李禾不仅没有怨恨李健当年的无知鲁莽,而且还在想法安慰自己这个堂弟。是的,目前只有让李健亲手为叔叔净身、穿衣,才能舒缓他心中痛苦、悔恨的哀伤。
在生活中,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谁都不能用简单的一句“对不起,我不明真相”的话,来推脱自己伤害他人的责任;更何况,当你面对的,还是自己亲人的时候!
没有亲情,永远不会有这个残酷的世界;虽然,它偶然也会有真情——这是沙黄的名言录——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所以,我曾经是一个好人!
听到李禾让李刚准备父亲的后事,柳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抓过自己的双肩包,说:“姐夫,你等一下。”接着,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大捆现金,正好十万块,递给对方说:“这些钱,你先拿着处理叔叔的后事,等明天我再到银行提点。”
李刚还没来得及开口,李禾已经说道:“小妹,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柳岩马山露出很生气的样子说:“禾姐,我们既然是姊妹,还分什么你我?如果你们分得这么清,我大哥会更难过的。禾姐,别的我不敢说,钱对我而言是负担。”
李禾心里清楚,李健因为当年的误会,无意之间伤害到他的叔叔,即我的父亲,他目前的心里一定是后悔不已,苦不堪言。假如现在自己坚持不要,分得太清,就像柳岩说的,很容易让堂弟产生想法,日后无法面对彼此。
这绝不是我父亲所希望看到的。而且,我还会让他大半生的苦心,付之东流。李禾想,堂弟当年因为父辈恩怨,被坏人们逼得有家不能归,在他六、七岁时变成孤儿。他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又有谁能理解?好在老天眷顾,在父亲临走之前,让他们爷俩冰释前嫌,让老人了却心愿,走的如此安心。
想到这里,李禾没再推辞,她对丈夫说:“好吧,大刚,既然小妹这么说,现在也不是大家客气的时候,咱们先拿着用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看到李禾说话处事如此大气,柳岩心悦诚服地说:“好,这才是我禾姐的风范,我们将来的大姐大。”
听到柳岩的连声称赞,李禾不好意思地说:“小妹,姐是农村人,比较朴实,你不要笑话我。我告诉你说,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我以后不会再和你客套。现在,我把小健交给你,你帮我劝解他一下,咱们等会儿,还得赶紧商议一下我爹的后事。他是长子长孙,接任家族长的男人,按我们这里的传统,姐也得听他的。”说完,她拉着李刚走出了房间,回他们自己的家做准备。
“是。”柳岩应道。
等李禾夫妇走之后,柳岩像李禾一样,再次跪在李健的身边,按照他们三兄妹的方式,用肩膀轻轻地撞击着对方的肩膀,说了句“挺住!”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跪着,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柳岩这才开口轻声说道:“叔叔,你老安心的走吧。当年我们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我还请叔叔你老人家原谅。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