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伊莎最后将放置着兰德的医疗仓从芒斯特的旁边移开了。她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他找了一个新位置,一个墙角,在一边还有一个类似承重柱一样的隆起,几乎可以将藏在这里的人半个身子都挡住。在地铁站没有被废弃的时候这里是流浪汉们的最爱,而现在它让兰德安静了下来,显然这个位置虽然视野狭窄,却带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他安静地漂浮在修复液里,因为重复使用过多次,自我净化功能已经失效,那些修复液现在就像是什么东西的鼻涕一样,呈现出让人不舒服的灰绿色。
拉伊莎凝视着兰德,她感到一阵心慌。
记忆中的兰德应该是高大的……温柔的男人,但是现在的他看上去却是如此的脆弱,他的脸色苍白如同石膏,虽然可以自我修复但是却无法避免自身的消瘦,拉伊莎甚至都可以透过紧绷的皮肤看到底下支起的骨架。
他现在的样子让拉伊莎想起了那种瓷制的娃娃,精美,然而一不小心就会从内部粉碎,然后在表面浮现出黑色的龟裂纹路。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医疗仓的外壁上,而仅仅只是这个举动,就让内部的兰德猛地瑟缩了一下。
“……”
拉伊莎觉得哪怕是“抱歉”对于现在的这个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亲王依然没有放弃让兰德和芒斯特进行第二次的“交·配”,兰德之前遭遇到的那些事情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想到这里,拉伊莎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仪器面板前面,看到上面闪烁着“补充药剂”的警告——储备在医疗仓药剂盒里的那些镇定剂在之前的时间里被大量消耗而无法得到补充,亲王已经决定将剩余的剂量都留给芒斯特,毕竟它才是有可能失控的那一只生物,至于兰德……在评估了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后,亲王很肯定他之后将很难对外界再有什么正常反应,跟不要提攻击他们了。
于是,兰德的镇定剂配额也被取消了……如果拉伊莎不做任何事情的话,他或许会一直清醒着直到“下一次”的到来。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拉伊莎伸手在面板上按动了几个按钮,一些镇定剂从芒斯特的医疗仓药盒里被抽取出来,然后移到了兰德这边。
拉伊莎违规给兰德注射了镇定剂,很快,那个黑发的男人在长久的痛苦之后终于得以逃入黑暗的睡眠之中。
看到他紧紧闭上的眼睛,拉伊莎终于觉得自己的心理好受了一些。
“亲王”可以透过他与拉伊莎之间的联系,感受到她心中那种强烈的同情和哀伤,这种人类的情感让“亲王”感到一些想吐,以及强烈的烦恼。
等到他得到那个胚胎,他想,等到他真的得到那个胚胎,他会亲手撕开拉伊莎的身体,把他宝贵的那一部□体从她的身体中提取出来,并且告诉所有人“不听话”的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
但是,现在的“亲王”却并没有太多的心神来顾及到那个小小的拉伊莎。
他正在做梦……
哦,实际上这也并不是做梦。
严格的说起来,这是精神共振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打比方来说的话,就是文森在对他进行精神会渗的时候,在亲王的思维里留下了印记。
而当文森的精神有波动,同时又因为药物或者别的什么陷入不正常的松弛的话,这些被他留下过印记的生物会与他产生一种微弱的共鸣。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首先“亲王”会有一种自己就是文森的感觉,他可以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沉重,以及那些深深扎入脊骨的束缚器带来的疼痛。水流包裹着,拍打着“他”的身体。
力量被严重地压缩并且禁闭在了他的体内。
然而他的思维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异样,在大脑内部涌动着灼热的火焰。
愤怒……
极度的愤怒。
即使真正的文森他的思维已经断线,但是当“亲王”触及到他的时候,那种鲜明的情感印记依然深刻地传递给了他。
几名工作人员神情紧张地架着他。
“亲王”可以通过文森的耳朵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老天……我的腿在发软。”一个人低声嘀咕。
“闭嘴,‘鹦鹉螺’!”
“这可不怪我,你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简直太恐怖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会突然醒来呢?我可不愿意跟第二实验室里的那群倒霉鬼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深白……”
被叫做“鹦鹉螺”的男人显然有一些神经质,又或者说他简直被吓坏了,简直没法停止喋喋不休。
“……算了,你又不像我这么倒霉去清理了那该死的现场……简直是地狱,我想说,他简直就像是在那些人的脑袋内部安装了搅拌机……”
“冷静一点,‘鹦鹉螺’,这次他们做了多重防护,药剂也是最新的,他不会醒来也不会在你脑子里安装搅拌机——想想特殊津贴,做完这一笔你就能给卡桑娜买一台新的摇篮车,翠西也能得到她特别想要的那双鞋子……我妹妹值得那些好东西,而你需要去争取。”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两名工作人员压低嗓音地交谈着几个小时前那场可怕的惨剧,同时他们推着“文森”的身体向前走去,“我只是感到害怕,这可是文森·西弗斯!他们究竟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鹦鹉螺”在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更低了,目光不自觉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