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一早感到头有些晕沉沉的,乘着御撵赶往乾清宫时也在闭目养神。
但朝政还得继续,康熙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按部就班地处理起国事来,把昨天递牌子请见的几个大臣分别传进来问话。
索额图请安之后劈头盖脸就问:“皇上,太子是否有些不适?臣这两日未见他处理朝事。”
康熙故作轻松地说道:“朕让他好好复习复习前段时日的功课。”
索额图又说:“奴才想去看看他,请皇上恩准。”
康熙说:“你只管好好办差,别去打扰他读书。索爱卿,你今日求见朕,可有紧急公务要奏?”
官有十条路,九条人不知,索额图已经知道了皇太子半夜里在皇宫里狂奔,皇上领着一大群奴才追的事情,但他不敢开口询问‘皇太子是不是真的魔怔了’。
见皇上不肯实话实说,连求见太子也果断地拒绝,索尔图猜测太子的情况有些糟糕,只好装模作样地拿出几个折子,摊开来念给康熙听,但都不是什么大事要事。康熙也装模作样地听得仔仔细细,指导得兢兢业业,两人的君前奏对让人看不出任何瑕疵。
索额图磨蹭了好半天,康熙也没有再提皇太子半句,真是为难了索相的耿直脾气。
奏对完国事后,索相提醒康熙要好好保重龙体,顺便说起了李光地还没有来上朝。康熙告诫索额图要多抽些时间培养培养自己的子孙,朕还等着用人呢。两人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谈话,康熙暗自对比起了油滑的明珠、咋咋呼呼的索额图和一张嘴臭但办事实在的李光地来。
接见完大臣,康熙盯着各部商议过的几大堆折子发呆,按原计划,他今天要与邱太医一起去关心李聪一番,‘顺便’仔细问问皇太子的病情。可现在太子病着,没有人能替他把这些奏折干掉,康熙也不打算让除了他和太子之外的人有这份‘殊荣’,除非他和太子两个都动不了了。
梁久功看出了主子的焦急,与朝政相比,主子更关心的是皇太子的病情,说道:“主子,您先挑出紧急的批阅吧。”
康熙瞪了梁久功一眼:“多嘴,朕连这么简单的事也不明白吗?”
梁久功一缩脖子:“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下午,康熙终于处理完了公务,亲自到养心殿里关怀胤礽一番,从胤礽的病情到睡眠质量,从吃饭喝水到出恭的次数,胤礽毫无悬念地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君前奏对,打发完了康熙又继续发呆。
康熙领着邱太医到御亲王的府中,一路上邱太医打着腹稿,要是皇上问起皇太子的病情该怎么回话。
来到裕亲王府,福全把李聪父子这两天的情况告诉了康熙。李家的父子深情,引得康熙心底的妒忌之树又生出了几丛茂盛的枝叶:
他不明白别人家孩子为何这样乖,他家的宝贝太子就是看他己不顺眼,他在太子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而李光地在李聪面前做什么都是对的。
委屈啊!
康熙和福全来的李光地的住处,李光地他们正在陪小李聪玩躲猫猫的游戏,李聪被蒙上了双眼,伸手去抓四处躲避的众人。按常理,像李聪这么大的孩子,没有玩‘躲猫猫’游戏的需求,但在众人的一致邀请下,李聪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是他们趁着李聪睡着的时候偷偷商议的办法,目的是让李聪尽快地适应黑暗。
李聪刚被蒙上双眼,就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最近越来越敏感的李聪马上明白了大人们的良苦用心,努力地配合着众人,有意识地破除对黑暗的恐惧。李聪把自己蒙着的双眼紧闭,不让一丝一毫的光线透进自己的视网膜。
众人见李聪被蒙着眼睛后愣了一会儿,以为他是害怕了,李光地赶紧上前想要拆开儿子眼前的布条,先给他说说这么做的缘由,却被李聪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爹,聪儿没事!”
接着,李光地被儿子一把抱住,还没走进院子的康熙听到了李聪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抓住你了!”
李光地说道:“放手放手,重来,你使诈!”李聪乖乖地放了李光地,李光地后退了几步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康熙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一院子的人玩躲猫猫,和邱太医一碰眼神,两人都明白了李光地等人的用心。康熙心里的百般滋味一拥而上:“朕的太子身边没有设身处地为他考虑之人!奴才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好该做的事;
朕的太子身边也没有愿意一天到晚精心陪伴他之人!奴才们一天轮换几班,只求自己不惹祸端,没有人肯认真琢磨如何去破除太子的心病遣散太子的郁闷;更没有一个能天天陪着他的父亲!朕一天不是处理朝政就是东奔西走,难怪朕的太子总是爱自称‘孤’。”
李光地等人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康熙,赶紧过来磕头请安,康熙示意他们不要声张,众人只好安安静静地给康熙磕头,然后在康熙的手势提醒之下起来。
院子里六个大人默默地看着李聪,都想知道他在寂静的黑暗中会有何反应。
李聪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出身边的动静,笑着问道:“爹,你们耍诈,你们不出声聪儿怎么知道你们在哪里呀?”
大人们还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不出声,李聪知道他们没有走远,摸索着往前走,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边走边说:“你们既然不出声,就不许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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