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方才便是山重水复,常青瞅着甄三娘这人软硬不吃,正是无计可施,不成想老管家一出面便是柳暗花明,甄三娘一口允了大阮之行。
而且听甄三娘话中之意,虽然不大情愿,却起码有九成的把握。常青不觉喜得眉开眼笑,冲甄三娘深深拜倒:“常青方才多有得罪,冒犯了您,愿打愿罚都由得您。主子在家里望眼欲穿,只请您带齐了东西,咱们尽早启程吧。”
甄三娘拍拍衣袖,将院子里的药材都在一旁的棚子里,再气哼哼地回了木屋中。不大的片刻便收拾了个蓝布包袱,手上再托着只磨得褪色的木匣,鼻间重重哼道:“走吧,走吧。早办利索了还能早些回来,没得黏黏糊糊。”
瘦弱的身子在山道上疾行,甄三娘瞧着弱不禁风,脚程却一点儿都不慢。常青大喜过望,几个纵跃便跟在了她的身后。在山下买了些车马用具,常青将鞭子一挥,只与甄三娘两人悄悄往大阮疾赶。
路上常青飞鸽传书,将事情的始末约略报到何子岑手上。何子岑借着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便悄悄说与她,常青带着那位甄三娘已然在赶回的路上。
听何子岑转述了请动这位隐医的过程,德妃娘娘叹道:“前时只以为陶灼华是在邀功,不承想她并未夸大,世外高人原该有些骨气,幸而常青没有鲁莽行事。”
一行说着,德妃娘娘一行抚过面上的黑斑。何子岑瞧着只有几日未见,德妃娘娘脸上那轮廓又大出来了些许,心里也是忐忑万分,只求陶灼华举荐的这位甄三娘真有些本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仁寿皇帝还未曾有什么表示,宫里人便多以为德妃失势,从前似墙头草般的一些人物便又聚拢在谢贵妃周围。
德妃娘娘心间颇有微词,守着旁人不说,见了何子岑却不由埋怨了几句。
何子岑恍若霁月清风一般,冲着德妃泠然笑道:“母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语说得好,锦上添花时时有,雪中送炭能几人。如今您不过偶染微恙,立时便有人敬而远之。似这般趋炎附势之人,留着来做什么?依儿子看来长宁宫前门可罗雀不是坏事,现今留下的才是真正为您好的人。”
这一番话听得德妃娘娘心里通泰,从头到脚说不出的舒坦。她仔细琢磨着何子岑这些话的确有些道理,便更将宫门深锁,一时韬光隐晦起来。
伴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谢贵妃的长春宫却是花团锦簇,处处烟丝醉软。连日的大宴、小宴,宫里七八成的妃子们整日聚集在这里。
谢贵妃人逢喜事精神爽,早便褪去臃肿的夹袄,换了轻薄飘逸的春装。此刻她身上着了仁寿皇帝赐下的金线刺绣天水碧华缎宫裙,肩上披了轻薄的碧绿色半臂,发髻正中簪着朵绿碧玺攒成的珠花,整个人都似是一颗凝碧欲滴的新芽。
何子岩例行入宫向她请安,这位面貌儒雅的楚王殿下身着天青色锦袍,气宇轩昂地行走在长宁宫中,引得不少宫娥美目流盼间时时驻足流连。何子岩却只是心无旁骛,对所有的人一律谦恭有礼,显得极是倜傥清雅,宛若君子如玉。
叶蓁蓁虽对谢贵妃当日的提议不满,单冲着何子岩这个人却生不出恶感。几次宫中遇见,何子岩都是守礼避让,热络而又真诚,显得极是坦荡。
谢贵妃当日的打算不曾得着叶蓁蓁的回应,也不再苦苦相逼,而是借着长春宫里的家宴,三个人同坐在一处用过几次膳。
席间何子岩并不过份阿谀逢迎,说话做事很有分寸,替谢贵妃与叶蓁蓁布菜时也是一派自然。从小没有母妃教养的人,通身上下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成为贵妃娘娘的儿子,叶蓁蓁不信何子岩便是面上这般温良无害。她与他相处融洽,却也多留了心眼。
有时瞅着何子岩那张与何子岑有些相似的脸,叶蓁蓁只觉得心里既难过又酸楚。若是他兄弟两人掉个,所有的难题便迎刃而解,无奈如今各为将来那一张龙椅的主人,只怕有一场天翻地覆的明争暗斗。
在谢贵妃的春风得意里,甄三娘扮做何子岑身旁的奴仆悄悄入了宫。她的到来宛如一点水滴融进大海般悄然无踪,宫里头没有一个人对那青衣素服的仆妇留意半点。
陶灼华忐忐忑忑等在长宁宫里,见了甄三娘先冲她深深一福,面上欠意无限。甄三娘将手一摆,先不急着见礼,而是冲德妃娘娘道:“容民妇先瞧瞧娘娘脸上的东西,才好下结论能不能医。”
德妃娘娘颤抖着手掀起了面纱,将那块黑斑给甄三娘瞧,目中满是企盼之色,殷殷望着她道:“神医,行与不行本宫不敢让您打保票,只求您能出手一试,本宫便领您这份大恩。”
甄三娘抬手试了试德妃娘娘脸上的肌肤,目无表情地说道:“神医二字愧不敢当,想来陶家的表小姐都把话说清楚了,小妇人的医术也就只能抑制这块黑斑的生成,再把它挪到您的腋下。您若想根除的话,唯有另请高明。”
这便是从前德妃娘娘想也不敢想的最好结果,她连连点头道:“若真能如此,本宫已经感激不尽,便请您这便赐药吧。”
“哪有那么简单?”甄三娘闷声闷气说道:“须得先给您施针,还要打通经脉。从今日开始,先为您每日施三次针,到第四日上,才能试着给您挪移。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施针可是有几分疼痛,不晓得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