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太极殿。
殿中自杨侗起,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一身重孝服在身,原本金壁辉煌的大殿,这会儿只剩下了黑白两色主调,哭声此起彼伏,更是时不时地有些官员因为过于悲伤而晕倒在地,被人抬了出去,至于是真哭还是作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王世充已经是第三次从殿外进来了,对于这个影帝来说,装哭装晕那实在是手到拈来,当年杨广雁门之围时他都成天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儿更是小菜一碟,只是就算是他装着哭晕给抬出去,再掐人中醒过来跑回来的过程中,他也是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元文都抹了抹眼泪,抬起了头,对着坐在胡床边,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的杨侗说道:“大王,国家不幸,先帝被奸贼所弑,在这个时候,我们除了悲伤之外,还要与贼人们战斗,为陛下报仇!”
杨侗咬牙切齿地说道:“孤一定要夷尽宇文化及全族,夷尽那些参与弑君的贼子们全族,方解我心头之恨!”
元文都点了点头:“要的就是大王的这股子气势,现在宇文化及们立了杨浩为傀儡,又杀了蜀王杨秀父子,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请大王先即帝位,以安天下之心。然后再发旨讨贼!”
杨侗一下子愣住了,奇道:“这样真的好吗?现在就要拥立本王?”
王世充大声道:“大王,这是必须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宇文化及和李渊都立了傀儡,您如果这时候不登大位,只怕会让天下士人们离心啊。只有您现在登基即位,继承大统,才能让隋朝延续下去,才能继承这个正溯,为先帝报仇啊!”
元文都勾了勾嘴角,这次大概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和王世充达成一致,他沉声道:“王将军所言极是,这个时候大王您登基,可不是您个人的事情,而是安定天下人心之事,如果您不登基,那关中的李渊,还有宇文化及这个狗贼,就会拿着他们手上的西贝货来冒充大隋皇帝,各地的反贼与盗匪们,也会纷纷投向他们,把自己洗白,到时候我们就难消灭他们啦。”
卢楚和皇甫无逸,段达等人也都齐声道:“愿奉大王登基即位,共讨国贼!”
杨侗的神色变得坚毅起来,站起身,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孤就勉为其难,先继承此位了,希望各位能戮力同心,在这艰难时刻同舟共济,为先帝报仇!”
王世充等人齐齐地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时辰之后,满园,思玉楼。
这栋高楼上下,包括整个满园,这会儿到处挂着白色的孝布与黑色的挽联,来来回回的众人,个个披麻戴孝,面色凝重,王世充倚在高楼的围栏之上,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魏征同样一袭黑衣,站在王世充的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公,事已至此,担心亦是无用,只希望公子和夫人们能吉人天相,躲过此劫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接下来大势的发展,杨广死的太不是时候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们可以趁胜追击李密的时候死掉,这直接打乱了我们全盘计划。”
魏征奇道:“可是在杨广死前,我们就已经失去了追击李密的战机了啊。他占了黎阳仓后就兵势复振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李密是一个公开的靶子,有他在,我就有理由,有借口掌握东都之兵,我可以借着讨伐李密的名义,把张镇周,段达,皇甫无逸这些部队全部收编入我麾下,上次援救段达,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李唐军队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保东都只有我王世充才行,就是元文都,也搞不了鬼名堂了。”
魏征微微一笑:“可是现在您仍然可以统领大军啊,只不过多了一个宇文化及这个天下公敌罢了,没有什么区别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眼中碧芒一闪:“区别大了去了。现在宇文化及弑君兵变,那天下最大的公敌反贼就是他,而不再是李密或者李渊。本来元文都等人就一直想要招降李密,却是给我阻止,加上杨广迟迟不点头,此事就一直拖着,这回若是李密肯以讨伐宇文化及的名义再来主动请求招安,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魏征的眉头一皱,嘴角勾了勾:“那李密就一定会接受招安吗?上回他来主动招安,是因为河阳惨败之后,怕给我们乘胜追击,若不是李唐在这个时候出兵,我们早就能扩大战果了。可现在他趁着李唐出兵的机会北占黎阳,散米又得胜兵二十余万,还有必要再来招安投降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宇文化及要来了,他是要去关中的,这一路上就要经过李密的地盘。李密一来担心宇文化及趁机抢地盘,就算他不抢,骁果军缺粮,所过之处也会到处掳掠,李密的米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给骁果军这么一折腾,他也没存粮了,到时候如何养活手下的百万之众?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战!”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因为他要一战,所以就得安抚后后方,招安是为了向杨侗示好,让我们不至于在他和宇文化及大战的时候偷袭他的背后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的,宇文化及不过是个匹夫,又犯下弑君大逆,成为天下公敌,他的完蛋是注定的,我并不太担心,但李密却是真正的枭雄,是我真正的敌人,如果两者注定要消灭一家,我肯定是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