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命令,伴随着中军方向的号角之声,以及令旗的变化,传达到了裴仁基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战车冲阵!”
前方的三万余弓箭手,顿时纷纷地向着两边散去,如潮水一般,他们的动作整齐而迅速,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正面的五里左右的空间,就已经完全拉空了。而从雾气与烟尘之中出现的,则是足有五百乘的镰刀战车!
这些战车乃是李密从古代兵书中搬出的上古武器,在这个骑兵已经普及的时代,战车已经成了极为稀罕的东西,即使是在春秋时期,这也只是贵族士人们彰显身份的标志之一,而战车上的乘员,往往是国人,也就是中高等贵族才能担任的,与之相应的野人,则是战俘和平民,负责耕种,作战时往往为徒兵跟随。
一车之上,有乘员三人,一是驭者驾马,一是弓手,在车上放箭射敌,一是车右,持戟近身格斗,一车之后,往往要跟随徒兵七十二人。而这七十五人一组,就是春秋时期的基本战术单位,整体称为一乘。拥有千乘战车就是大国,战国后期象秦,楚等超级大国有战车万乘,就拥有了称霸天下的实力。
在战术水平低下,战争规模也较小的春秋时期,这种贵族子弟们驾驶的战车部队,不仅是军队的中央突击力量,也显示着严格的高低尊卑之分。
后来随着步兵战术的普及,贵族精英模式的解体,国人与野人之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战车作为军事上的意义越来越小,而作为区别身份的意义也更加地有限。由于其对于地形,道路的要求太高,机动性不足,在骑兵越来越多的近世,已经渐渐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李密的瓦岗军以精骑锐马起家,也深知争夺天下的对手,同样有精良的骑兵部队,尤其是上次河阳一战,李密引以为傲的内马军,被沈光的五千铁骑打得溃不成军,从那一天开始,他每天都在朝思暮想着对付铁骑的办法,终于,他想到了用古代的战车,作为正面突击力量,强行突破敌军的步骑大阵。
上次与骁果军的童山大战中,李密的战车部队初次上阵,效果出人意料地好,居然能正面挡住当时所向无敌的骁果军铁甲连环马,尝到了甜头的李密,这一段制造出了更多的战车,四马所拉,双轮飞驰,轮辐轴上装有卷刃镰刀,驾马的驭手和战车上的弓手,骑士皆是瓦岗精锐老兵,必要时就象现在这样,百辆战车为一组,用铁链相串为一排,李密相信,世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正面挡住如此战车的突击!
裴仁基的嘴角边挂起了一丝冷笑,他的长槊向前一指,大吼道:“战车出击!”
马蹄声伴随着滚滚的车轮声,发出雷鸣般的巨大轰鸣,五百辆用铁链串在一起的重装战车,呼啸着冲向了前方,裴仁基的舌头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开始舔着自己的面当,他似乎已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战车碾过大片尸骨时的景象。
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突然大作,千万的马蹄声踏地而来,卷起冲天的烟尘,李密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指着前方的浓雾,说道:“敌军同样不辩前方的情况,不知我军战车冲阵,居然还用骑兵在反击,实在是找死,唉,也许这回领兵冲击的是沈光,当他看到面前的不是步骑,而是战车的时候,我想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与碰撞声响成了一片,河边两里左右的地方,火光冲天,马儿的悲嘶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李密笑着抚着自己的胡须:“好,很好,看起来是撞上了,哈哈,这一下就算敌军有三千骑兵,也只有找死的份,我那战车上的卷刃刀,专门削马腿啊!”
突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似乎听到了不停的车辆撞地,四分五裂的声音,混合着战马的悲鸣之声,响成了一团,那分明是战车撞到了什么东西,重重摔倒的声音,而那些惨叫着的战马,似乎也不是对方的,而是本方战车的拉马。
一阵大风拂过战场,吹散了这一层薄雾,已到已时,天气终于放晴了,李密这一下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因为他看到了本方的战车阵,居然是纷纷地在试图转向,御手们拼命地拉着马缰,扬鞭痛击,想要逼着这些拉车的马儿掉头向前冲,却仍然也阻止不住这些马纷纷转头回奔,几乎整个第一排的战车阵,这会儿都在向后奔跑,跟本方的第二道,第三道的战车线撞到了一起,那些战马的悲嘶之声与车辆的撞毁之声,正是从这里来的。
而在这一道战车线之后,奔驰着两三千匹“猛虎”,它们的身上绑着长槊,尾巴上却是燃烧着火焰,逼着这些“猛虎”疯狂地冲向那些战车。大雾已散,李密看得真真切切,这些“猛虎”全都是身上套了虎皮的军马,尾巴上点燃了火油,负痛冲击,看起来就象是几千只老虎在战场上狂奔,难怪吓得这些拉车的马儿纷纷掉头逃跑,甚至跟自己的后续战车撞成了一团。
通济渠南边,帅台之上,魏征长叹一声:“主公这次要带三千张虎皮来的时候,属下还不明白您的用意,还以为您是爱恤士卒,想要让将士们睡在虎皮之上,以活血化淤呢,可没有料到,你居然是用战马蒙了虎皮冲锋,以破敌军的车阵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这个师弟在上次童山之战的时候就用了战车来破铁甲连环马,这次我料他必将故伎重演,所以我也用了城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