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地把诏书双手奉上,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只见王世充和最近的侍卫也在十步以外,便低声对杨素说道:“一切已按计划行事。”
杨素点了点头,接过诏书,走下车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抬头看了看正在日中的太阳,右手高高捧着那诏书,昂首阔步,向着东宫的大门走去。杨玄感和王世充则双双跟在杨素的身后,亦步亦趋,只留下了身越国公府家将的雄阔海在原地看车。
守门的那十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想要阻挡,杨素也不说话,直接把诏书高高地捧起,杨玄感在后面厉声喝道:“你们连皇上的诏书也敢拦?!”
这些人一看诏书在前,马上低头退下,跪伏于地,让开条路。杨素一路走进东宫,嘴里高声地不停叫道:“越国公杨素,奉旨前来东宫,太子杨勇,速速出迎!”
今天一大早,刚过辰时,杨素就来到东宫外了,声称奉旨要来入府询问太子,杨勇虽不知出了何事,却也只能赶紧换上朝服,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一直在客厅外等着杨素入内。
谁知杨素早和杨玄感计划好了,事先通过晋王在东宫的内线掌握了杨勇的起居时间,到了东宫后,杨素谎称诏书未带,让杨玄感回去取,杨玄感故意驾驶着驽马慢车,还装着在路上摔了一跤,一来一回,直拖到将午时二刻才到。
那杨勇左等右等不见杨素入内,便派了身边的亲信。左庶子唐令则前去邀请杨素。却又碰了一鼻子灰。他知道杨素是有意难自己,不禁又气又饿,到了午时实在忍受不了,便先行开饭,杨素入府时,他正抓着一个大熊掌在往嘴里塞。
一听到杨素那沉稳威严的声音远及近,杨勇再也顾不得吃,把熊掌向桌上一丢。抹了抹嘴,甚至顾不得擦那些溅在胸前的汤汁,直接就奔出饭厅,向着会客厅跑去。
王世充一路跟着杨素入府,进了正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只见东宫内部,楼台水榭,气象万千,端地的是金碧辉煌,仪态万方,穿梭其间的下人个个服饰华美,虽是缮丝衣服,也都绣着花边图案,男的有元宝,女的绣百鸟,比自己极乐山庄里的穿的都好,配合着俊男美女们的脸蛋,跟高熲府里的那些老仆大妈们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世充,杨玄感随着杨素进了会客厅,抬头一看,一块纯金牌匾悬于门口的正厅”二字。
走进厅内,放眼一望,只见这个大厅比自己家的那个要大了至少一倍,柱子直接是镀了金的,上面雕着张牙舞爪的盘龙,龙头向上,欲一飞冲天,王世充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种龙头向上的在当朝属违制之物。
客厅里摆着沉香木打造的桌椅,正中是一张大块琥珀打磨而成的大榻,想必杨勇平时就坐在这上面见客。王世充心中暗想:久闻太子杨勇豪放奢侈,今天一看,果不其然,难怪一向俭朴得有点小气的皇上会如此讨厌这个长子。
杨素捧着圣旨,左手负在背后,在这客厅里站定不动,眼睛却在四处观察着厅内的一柱一木,看到那柱子上的盘龙时,他也微微一怔。
此时从门外撞进来一个人,于跑得过急,差点给门槛绊了一跤,扶着门框才站定。
这人年约三十七八,方面大耳,卧蚕眉,大眼睛,天庭饱满,下颌一把飘逸的长须。头戴杏黄色洁白簪缨银翅王帽,一身华丽的黄色绸袍,上面绣着几条栩栩如生的江山海水坐龙蟒,系着条镶嵌着五颜六色上好宝石的玉带,身子略略有些发福。
王世充以前在每年的正月大朝会上见过太子,认得此人正是杨勇,向其行了个礼,而杨素却依然是圣旨在手,只是向着杨勇点了点头,说道:“老臣奉旨前来,不便行礼,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杨勇这一路跑得太急,刚才正在吃饭,还未消化,这会儿小腹一阵疼痛,进门时又差点摔了一跤,心头火大,但一见杨素捧了圣旨,也不敢发作,哈哈一笑,道:“有劳越国公亲自跑一趟,孤诚惶诚恐。”
说着杨勇推金山倒玉柱,一撩前襟,跪了下来,口中恭声道:“臣杨勇谨领父皇圣旨。”
杨素展开了圣旨,朗声读了起来,大意是据传前几年彭公刘昶的儿子,前太子府千年备身刘居士,横行不法,意图谋反,事败被诛,有人举报他有些余党还藏身于太子府,因此特派杨素来此,察问太子是否清楚此事。
王世充在一边听着,那刘居士的案子当年是他亲自和高熲一手策划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是这大兴城里的头号大案,也是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此人是彭公上柱国刘昶之子,仗着父亲和杨坚有旧交,自己又当了太子的千牛备身,掌管太子的宿卫,年少轻狂,负气侠义,数度不遵守法度。
杨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几次都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于是此人有恃无恐,更加的肆无忌惮,最后竟然养了一帮身强力壮的门客,形成一股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暗中绑架一些朝中公卿贵族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子弟。
刘居士把这些强壮的官家子弟绑架到家后,用车轮子套在这些人的脑袋上,叫手下们用大棒子狠狠的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