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全国九成以上的人恐怕都要不识书不识字了,不仅普通的民众如此。就连有经济能力让子弟们从小读书的一些地方豪富,也不会花那个冤枉钱啦。时间一长,整个国家的可用之材会大大减少啊。”
“先皇一代明主,却因为立储之事,为了堵天下人之口,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实在是不应该啊。”
魏征笑了笑,道:“魏某可不这样认为。如果真有远大目光的,自然不会因为没了乡学就不请先生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可是不变的天道。”
魏征的这番话让王世充陷入了沉思,他点了点头,轻轻地摸了摸自己颌下的短髯。道:“你说得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魏征的一双明亮的眸子闪闪发光,道:“就好比魏征,我自幼家道中落,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是照样在我身为农人的叔父资助下从小读书习字,这至少说明,即使是我那个大字不识的叔父心里,也并没有认为读书是无用的,他不会因为我魏家家道中落。就让魏征变成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这些真正有见识的乡绅土豪。他们虽然不能直接靠着爵位的荫蔽做官,但仍然可以在县里,甚至是州郡里当那些流外的吏,主公。即使是这些刀笔吏也是需要文化的,如果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连算数都不会,又怎么可能做好那些工作呢?”
“所以有见识的人不会因为天下的乡学给撤了就不再教子弟读书明理。国家目前不会因为你读书识字就去让你当官,可是读书明礼义是对自身的提高,人活一世也不仅仅是为了做官,也不是只有做官这一条路,所以乡学没了,但请先生上门教书的乡绅士族仍然不少。”
王世充点了点头,道:“确实,一向有走马鲜卑儿,泼墨汉家子的说法,那些胡人也从未因为自己从游牧转为定居而放松了对子弟们武功上的训练,关陇军功贵族的子弟们都是代代习武。”
“而我们汉人的士族比起胡人的优势就在于文化方面强过他们,不算那些几百上千年的超级世家大族,只说普通的地主们,也都是希望儿子们能读书明礼的。”
王世充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道:“不对啊,玄成,照你所说的那样,这个人可以上门做教书先生,也比做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抄书先生要强啊。”
魏征正色道:“这就是此人的过人之处了,如果上门当教书先生,固然可以混个温饱,至少几年内都有个稳定的饭碗,但如此一来,他自己看不到什么古书典籍,自身得不到什么提高。”
“可是抄书先生不一样,虽然是抄一本书收一本钱,很不固定,但是如果勤快点的话,四五天抄一本书,还是可以维持个生计的。只是这样会过得很累很辛苦。但是有一点,他抄书的同时也是在读书,尤其是碰到一些古书,更是能让他大有长进。”
王世充听到这里,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古人云,书非借不能读也,许多人想读书却是家里没有这些典藏书,听一些乡学和私塾先生讲四书五经又失之浅显,真正的饱学之士都是要看大量的古籍才行的。”
王世充一下子想到了当年李密求学的事,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李密这个人,但仍然佩服他年少求学的毅力:“想那魏先生李密,当年嫌魏先生府的藏书不够多,在十四岁的少年时期就一个人离开家,去缑山那里的大儒包恺处求学。后来他和杨玄感说过此事,说他求学一是因为包先生是当世大儒,二是因为那里有许多别处不能看到的珍贵古书典籍,对他非常有益处。”
王世充负起手来,踱了两步,突然望向了魏征,道:“可是这抄书先生在这郢州能抄到什么书呢?这里好象并没有出过什么大儒吧。”
魏征笑了笑,道:“主公有所不知,这里民间散落的古书和好书有许多的。郢州原来是春秋时期楚国的核心区域,有许多那时候的古简就流传了下来,楚国的史书和屈原的一些辞赋,都有些在民间能找到。我上次夜探那人住处时。就看他在抄着一卷竹简呢,想必不是春秋,就是秦汉时的物件。”
“除此之外,南梁武帝的第七子。后来自立为皇的梁元帝萧绎当年也在江陵任过荆州刺史。此人号称天下才子,藏书数十万册,最后兵败身死的时候还把这些藏书付之一炬,但仍有一些珍贵的书籍被宫人抢出,流落民间。”
“郢州离作为荆州治所的江陵并不远,民间也散落了不少萧绎的藏书,那抄书先生一直在此逗留,只怕也有此原因。”
王世充笑了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此人是谁呢!魏征,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很有兴趣跟此人结识一下。有时候这样的名士和书生,在乱世时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不亚于关陇军事贵族的那些武将世家。”
魏征微微一笑,道:“之所以魏某对此人有浓厚的兴趣,甚至能越过本土的众多豪族。向主公举荐,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此人的才学或者是志向,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哪怕此人一无是处,真正到了乱世的时候,也能在这附近一呼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