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飞云岭,知世寨。
这里本是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丛林,由于这里离着最近的城镇也有两百里的路,因此即使是靠山吃饭的农夫,都很少来这里,因此当王薄接到徐盖的命令,潜回老家煽动叛乱,就一眼看中了这个地方,得益于徐盖在前期给的大力支持,数千名壮汉在这深山老林里秘密经营了好几个月,才建起了这么一座方圆十余里的山寨,把周围的三四个山头都连成了一片。
一开始王薄的手下不过千余名徐盖秘密支援的亡命死士,这些人多数是从军的退伍军士,回乡后犯了杀人之类的死罪而被迫逃亡,被徐盖这个野心勃勃的黑道枭雄收留,一方面感激于他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妻儿老小都在徐家庄里当人质,因此只能一心一意地听命于王薄。
齐郡这里从来不设府兵,只有作为郡守带来维持治安的万余部队,算不得精锐,武器装备也属陈旧,比起王薄经营一年,又得到徐盖秘密补给军械的长白山盗匪来说,毫无优势可言,加上王薄熟悉地形,几次三番地打伏击,这才连番胜利,打得齐郡官兵闻风丧胆,不敢出战。
另一方面,杨广的暴政给了王薄源源不断的兵源,那几首无向辽东浪死歌已经在齐鲁大地,甚至河北一带流传开来,越来越多不想被兵役和力役累死的丁男们,纷纷逃亡,加入王薄的阵营。现在光是他的知世寨,就已经不下三万精壮,随着王薄的盘子越做越大,干脆把几座山岭间的百余里树林全部砍伐一空。做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足以容纳十万人的规模,每天都对这些新加入的兵士加以训练,教其战阵之法。进退之道,只等兵力一满十万,就正式下山,攻城掠县了。
徐盖的脸上戴着一面青铜面具,在同样戴着面具的徐世绩的陪同下,信步于这座寨子,这是知世寨建立以来,他第一次亲自来此。眼见自己一年前的一步意外之棋,竟然收到了如此的效果,他的心头也不禁感慨万千。
王薄是个三十出头,白面大手的汉子,他的左臂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上面生着几根粗黑的硬毛,混在一堆龙飞虎跃的刺青之中。显然格外地醒目,他也聪明地把这个胎记作为了左臂上纹着的那只猛虎的眼睛,但细看之下,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徐盖停下了脚步,看着几百步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千余名丁壮,正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手里拿着木棍和草叉,在几个全副武装,穿着连环锁子甲的头目的带领下。一板一眼地练着套路。颇有些正规军结成长槊阵,喊着号子徐徐如林般推进的味道。
徐盖微微一笑,指着这队壮丁,说道:“王寨主(以前他一直叫王薄小王。但自从王薄屡败官军之后,他就改口称他为王寨主了)。这些兄弟是多久前过来的?都是哪里的人氏?”
王薄说道:“哦,他们啊,才进寨子不过一个月,都是些莱州附近的百姓,说是在那里修船实在不是人干的事情,就趁着运尸体的机会偷偷跑出来了,来我们这里也是跑了四五百里地,老不容易了,他们的家人只怕都遭了隋狗的毒手,也不可能回得去了,个个要跟隋狗死拼报仇呢。”
徐盖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这股子热情,是有一股子杀气和狠劲,要利用好这些来投靠的人,分出哪些人是来混饭吃的,哪些人是真正要拼命的,前者就在打仗的时候当肉盾和消耗品,而后者则训练成精锐,尽量保留,以后会用得着。”
王薄得意地说道:“主公,现在寨子里已经有三万精兵了,没什么人是来混饭的,隋狗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打,我看就是那齐郡的鹰扬郎将唐小方,也不过如此,现在他的脑袋还悬在我们山寨的门口呢,要不我们现在就下山,把历城攻下来,这样齐鲁一定会震动,会有更多的百姓加入我们呢。”
徐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扭头看了王薄一眼,王薄在徐盖身边跟班多年,即使现在成了一寨之主,仍然对徐盖在心理上颇多敬畏,给这样一瞪,就说不出话了。
徐盖叹了口气:“王寨主啊,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隋狗还是很强大的,你绝不能拿这齐郡的乌合之众来代替整个隋朝的实力,由于这里是北齐故地,隋狗怕这里的百姓造反,所以从来不设府兵,也不加强军备,这才是我们现在能占一点便宜的原因,若是隋朝的关中主力前来围剿,咱们这个寨子,是肯定保不住的。”
徐盖看着王薄虽然低头不语,但神色间却颇不以为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杨广正在征调全国各地的精锐,云集涿郡,准备大举进攻高句丽,我们现在要是动作闹得太大,引起杨广的注意,让他派一支主力部队前来,那对我们绝不是什么好事。”
“齐郡乃是要地,向东可以威胁杨广征高句丽的水军部队,向北可以联合河北同道,攻取杨广的总后方基地涿郡,所以我们现在还不是下山的好时机,等到杨广的大军陷在高句丽,内地无兵时,才是我们猛虎下山,攻取涿郡的时候!”
王薄听不懂这些军国大事,抓了抓脑袋:“可是我们已经击毙了齐郡的隋军鹰扬郎将了 ,这么大的事情,难道齐郡的官员能瞒得住?那个唐小方官居五品,可不是什么只能带千余人的彭校尉!”
徐世绩那还没有完全变成男人粗浑低吼嗓音,还有些青涩稚嫩的声音响起:“王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