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的好,吃啥补啥。
这话不是出自什么圣贤,也非名言,却绝对不虚。就拿这做菜用的底油来说,大抵能够分两个类型,植物油和动物油。用科学点儿的区分就是一个含有饱和脂肪酸,一个含有不饱和脂肪酸,或者便是维生素a/b/k之类含量的不同,反正常人也不会那么细究里面的东西。从个人角度来看,植物油偏寡淡,动物油则香腻,各有各的有点。
庖丁是喜欢动物油的,虽然不是说完全不用植物油,但大多数时候,他对于动物油还是有些偏心的。
就如同他此时手里的人鱼油,这罐子看着不大,里面也没有多少容量,可是里面的每一滴油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在这个年头已经是绝品了。
做成长明灯的人鱼油和庖丁手中的是不一样的,前者只是单纯的油渣,而庖丁手中的可谓万中无一,那些将人鱼单纯的提炼成蜡烛,那也是暴殄天物。
刚揭开密封,尚且闻不到什么味道,借着灯光可以看到罐子里面是白玉般的膏状,庖丁考虑了一下黑饕虫的分量,用瓷勺从罐内舀了两勺子放到了锅内,不同普通的动物油结成固态那种形状,人鱼油就仿若凝脂一般剔透,不用热锅,自是顺着锅壁化了下去。
锅须得大锅,最好是大开口的灶火铁锅。
火需要武火,不能用煤气燃气,得柴烧,最好是上等的青竹柴火,会让锅内自有一股清香。
温度上来后,人鱼油的天然韵味便慢慢飘散出来,单单闻到便如甘如醴,就如同美艳的女人鱼对男性的诱惑力,人鱼油那股味道会激发人的味蕾,勾起人对食物的渴求,让人沉迷于食欲。
就连油热后弥散开来的热气都仿佛带着水波粼纹。
庖丁用一把通体漆黑的锅铲拨了一下热油,竟然有不可闻的海浪声传来。
“嗯,是时候了。”
半坛子的黑饕虫一起下锅,却没有传出热油烧灼的嗞啦声,反而像是飓风卷起了海浪,大水冲击岩崖,爆鸣声不断。
明明只有两勺子的人鱼油,在半坛子如同黑液一般的黑饕虫的涌入下,竟然化作一片白雾,与纯黑的黑饕虫卷在一起,形若阴阳交汇。
“驱阴逐阳,以阳汇阴,阴阳相济,颠转混元,合!”
将四张金丝黄纸打在大锅四方,庖丁抄起漆黑的锅铲,一铲子搅乱了一锅阴阳,激起了无尽的波澜,不论是白雾还是黑水,竟然都开始四散,似乎想逃出这口大锅,只是那四张金丝黄纸压着一片金黄,如同封住了锅口。
锅铲似乎划着某种不可知的轨迹,将雾化的人鱼油和黑饕虫搅和到一起,黑色和白色开始还分明无比,但很快就卷成一股颜色,先有些发灰,待雾化彻底融入黑液,黑液又蒸出一些血色,庖丁一伸手,将这股血色引导了出来。
“宁艋!”
开始没兴趣,后来又被人鱼油引诱着站在旁边的宁艋随着庖丁发话,一脸的期待,张嘴将那股血色雾气一口吸进了嘴巴里,等他生生咽下去,张嘴竟然打了个饱嗝,眼珠子中闪过一丝赤红,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似乎有些心满意足的模样。
再看锅里,已经是一片细腻无比的粉末,随着庖丁持续炒动,那粉末从灰色慢慢渐变,当庖丁最后将四方的金丝黄纸剥离打入灶火中,一道火光直接窜进了锅内,庖丁深吸一口气,然后吹灭了这道火光,而锅内已经是一片金黄。
“你也吃饱喝足了,去把这剩下的虫子送你孟姨那边去。”
宁艋还在吧嗒着嘴巴回味刚才的味道,迷迷糊糊就伸手接住了庖丁递过来的大坛子,然后就意识到这是一坛虫子,手一松,差点儿没摔地上,好在他速度快,赶紧又抓牢。
“那个……要不我刷锅吧。”
仿佛扔定时炸弹一般,宁艋将手中的坛子迅速放到了旁边桌案上,还不忘退了一步。
“你说你个大男生,怕什么虫子,刚那一大口虫血你不也吃了嘛。”
“先生……我错了还不行嘛,你让我刷锅吧。”
庖丁摇摇头,端起了坛子。
“把锅里的炒面用小食罐装起来,不许偷吃……算了,你也不敢吃。不许直接上手,还有,在罐底垫一层竹糖。”
看着将脑袋点的和磕头虫一样的宁艋,庖丁也很无奈。
这黑饕虫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个保住乾隆最后一口气的道人放的,但概率极低,毕竟这黑饕虫也算少有,这么放太随意了;要么就是在孙卖鱼的墓内,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若是后者,可以想象,那墓内定然有大量的虫子,以及七八十甚至更多已经被虫子附身并且导致异化的尸体。
那你说他庖丁要下墓的话,到底还带不带宁艋,这么大老远去的话,总要带个跟班的吧。
——嗯,看来得治治这小子怕虫子的毛病了,要不要在他床上放上些,或者干脆就把他关在虫牢里,让他适应适应?
捧着坛子出来,孟婆似乎已经完事儿了,乾隆干瘪的尸体上被庖丁切开脖子已经合拢,看上去是没有什么痕迹的,也不知道孟婆用了些什么手段。
“我闻到香味了呢。”
看到庖丁出了内厨,孟婆莞尔一笑。
“嗯,这些黑饕虫品质还不错,与人鱼油意外的契合,若是在那墓里,要多弄些回来。刚才的炒面一会儿让宁艋给你送过去,味道应该比想的要好很多的,用温水冲了,稍微稠一些,撒点糖最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