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山举目远眺,只看见孤寂的飞鸟,艰难的冲进夕阳的余晖。
“温姑娘!温姑娘!”迟疑间,才发觉温柔带着任越,早已走了好远,盛尧山快步奔跑,却重重的跌落在一片厚厚的雪地上。
寒冷、疼痛!
他旋即爬起来,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到身上的痛,因为那种痛和温柔此刻的内心比起来,就像现在的自己,站在广袤的莽原上,渺小、无助。
再次追上温柔时,温柔早已倒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腰间依旧稳稳的拴着那跟麻绳,嘴角却是挂着刺目的鲜血,她的手指微微的在雪地上触动着,眼角闪过一丝晶莹,一丝笑意。
“温姑娘,温姑娘!”盛尧山猛的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昏厥的温柔,轻轻的摇晃着,呼唤着。
“任越……任越……”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鲜红的血渍,那是带着心的温度的颜色。
“任越没事,他在,他睡着了!”盛尧山回过头去,微微扫了一眼身后的那快木板,那具白骨依旧稳稳的躺在木板上,保持着那副悠然、雅致的卧姿。
夜幕降临在莽原,没有月亮,只有漫天清冷的星子。
太阳再次升起,感觉不到温暖的光线,洒满了整个莽原。
天地相接的位置,不知何时一处茅屋神奇的出现。
不时炊烟阵阵,昭示着那里有人居住。
“嗬!”轻轻的呻吟声,柔软的茅草堆上,温柔缓缓的张开眼睛。
一道明媚耀目的阳光,从空洞的茅草屋顶处,直直的透射进来,映得整个茅屋明亮清晰。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温柔轻轻的摇晃了下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想要迅速的清醒过来。
却不想手上的伤痕还有脸上的伤痕相触碰,竟是令人难耐的疼痛。
“嘶!”温柔轻轻吟了一声。
强忍着阵阵的痛楚坐起身子。仔细的环视着四周的一切。
这是一间局促的小茅屋,简单、空旷。
没有家具摆设。只有自己身下的这堆柔软的茅草。
虽是粗陋,却又是极其考究,有门有窗,很有些精细。
轻轻的鼾声在临门的一角响起,温柔循声望去。
却见盛尧山满身尘土、血渍的靠在门口,沉沉的睡去。
脸上的伤痕和手上的伤痕,更甚于自己。
从那长长起伏的鼾声中,能够听出超出常人能忍的疲惫之意。
看得出来。他是忙碌了整整一~夜。
其实,盛尧山又何止是忙碌了整整一~夜!几个月前大军日月兼程的出征,浴血奋战,甚至没有粮草和后援的殊死拼杀……还有那一晚,他与任越两个人的战斗,乃至披星戴月的一路奔回……如今,带着温柔疯也似的再次来到当初的这处修罗场……翻遍了数不清的尸首……待昨夜之后,这个大周最勇武的英雄,他真的是太累了……
一望无垠的大漠莽原,到处铺着厚厚的冻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些茅草。
不仅建了小屋,还替温柔铺了柔软的茅草床。
只是一~夜的时间。
温柔轻轻的走了过去,左右望了望四周。竟找不到一样能给他盖上的衣物,于是抱起一捧自己睡过的茅草,带着自己的余温,轻轻的盖在盛尧山的身上。
许是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即便是温柔如此轻柔的动作,盛尧山还是醒了。
“你醒了!”盛尧山猛的张开了眼,关切的询问着面前的温柔,声音嘶哑悲怆。
“抱歉,把你吵醒了。”温柔轻声应道。声音同样依旧嘶哑着。
“还疼吗?”盛尧山活动下早已酸麻不堪的手臂和腿脚,挣扎着站了起来。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此刻温柔低下头来,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掌上早已被悉心的缠绕上了一层衣里的布条。
此刻,盛尧山早已辨不清颜色的青衫,微微松散,从里面明显的掉落出被撕扯的一角里衣。
突然,温柔的瞳孔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开始剧烈的收缩。
薄得毫无血色的两片嘴唇,上下抽动了起来。
分明的从那其中,唤出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任越!任越!”
昨日,找到了他,分明的记得是要将他带回。
那块木板,那具白骨……
“任越!任越!”温柔开始手足无措的惊呼着,转着圈的寻找着。
“温姑娘,温姑娘!”盛尧山紧紧的抓握着温柔早已虚脱不堪的双肩,目光无比的坚定,继续道:“你放心,任越在,他在!”
“他在哪?”温柔旋即惊呼。
“在外面!”盛尧山只手推开茅屋的门。
肆虐的北风,呼的一声涌了进来。
温柔险些被吹倒,幸好盛尧山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
“任越,任越!”稍稍适应了一下,温柔挣脱着奔了出去。
门外,一个崭新的土丘,微微的高出地面。
旁边,熟悉的木板,还有那血迹斑斑的麻绳。
“任越!”温柔全身瘫软,跪倒在那小小的土丘前面。
“入土为安。昨夜我已将他安葬在此了,温姑娘节哀。”盛尧山哽咽着,嘶哑的声音透出无力和悲怆,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温柔这才发现,盛尧山的十指早已血渍斑斑。
昨夜。
他只身一人,先是安置了自己,又建造了小茅屋,只是徒手,抔土挖坑,然后将任越掩埋……
这真的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温柔痴痴的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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