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晋阳这番话,嘎嘣脆的掷地有声,他当年也是个杀人如麻的人物,虽然如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里都不复旧观,但是他毕竟是见过干过,这个气势就算是没有自身实力的加成,也不是一般人能小瞧的。
尤其是他正对着的这位摊主。
他身边的那些个看热闹的,虽然也被他的话惊着了,但是毕竟没直面他,也就是觉着,这个孩子了不起,小小年纪的,往这一站,说话条理清晰,能把人拿住,腰板儿一挺,有点样儿啊。
但是有两个人,和一拨人看着他心里犯嘀咕,这一拨就是在旁边盯着摊主说话来气,准备等他收摊儿了过去收拾他一顿那几个地痞。
地痞这玩应儿,要想混得好,首要有两节,第一是要腿软,怎么叫个腿软呢,不是说身体不好腿上就没劲了,打架人都跑了,你在那儿喘气挪不动步儿,是真有事了你扛不住你得能跪的下去。
真惹了什么麻烦了,能豁出命去赔么?再说了,地痞惹得事人家一般都不要命,要的是脸,收的是钱,你要是硬挺着,一回两回,早晚让人打死。
真跪倒那儿,啪啪的自己抽自己嘴巴给人道歉,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恩人,头圆顶天脚方踏地的七尺汉子,江湖上是要脸面混饭的,就是以跪为礼的霓虹人,还有肋差拔刀术拍案而起呐,跪下去那就那么容易了。
当然了,一打出生就跪着的那些个奴才和衍圣公家的读书人就算了。
为了不会让人随时给摁跪了,地痞的人生第一个技能,点的一般都是这对招子,眼睛得擦亮了,要看的明白,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惹不起,什么样的人身上能占便宜,什么样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就得老老实实的。
这各本事练出来不看人穿什么衣服,话是拦路的虎,衣服是慎人的毛,衣服那个东西有钱你随便穿,可有一样,要饭的穿上龙袍他也不像太子,毛染成什么色儿还不是随便?
可说话就不一样,一个人无论是如何,从他的谈吐,从他的坐卧行走,从他的身姿气态,总是能咂摸出点什么来。
这几位地痞在一边还琢磨呐,这个练摊儿没少挣,是个外地人,看那个样子,脸上虽然粗糙,久经风雨的样子,但是腰软腿晃,手嫩眼浑,不是个能打的,回头哥儿几个堵他到小巷子里,用不上几下就得奉上孝敬。
也不往死了难为他,给他留点钱看病养伤,还得给哥儿几个道歉,还什么会江没爷们儿,不会下棋怎么了,怎么就不爷们儿了,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爷们,这是长得丑,人又老,要是个年轻俊俏的还得让他见识的深点儿。
正在这玩笑呢,章晋阳拉着小姑娘儿站出来了,一番话说下来,几个地痞都愣了,你瞧我我瞧你,嘿呀,这小子不赖啊,就这一口的江湖嗑可真挺带劲啊,这小身板挺得溜儿直,他们没看见脸,但是从对面的那些人的那个状态,也看出来了,八成脸上也唬住人了。
他们离得远,而且章晋阳现在的实力,虽然也能打发几个壮汉,但是对上一向成帮结伙的地痞,还是力有未逮的,而气势这个东西,媒介毕竟主要就是外型。
雪白雪白的萌萌兔,就是再怎么呲牙咧嘴,看着也不如坐着不动的狼狗吓人,其实狗不疯真不咬,兔子是真咬人成amp;瘾。
地痞们也听出来,章晋阳八成是有来历的,要不然这么点的小人儿,怎么能懂这个事儿呢,所以都留了心,想要打探打探,就往前上了两步,为了听的清楚些么。
但是这两人当中最主要的被指甲油针对的那个,摆棋摊儿这个摊主可就受不住了,她刚才没搭碴儿,被吓住了,要不是眼角一直注意着这几位,他还得再愣一会。
他是跑江湖的,什么人没见过,这个年月儿国家边境也不太平,也有那个退伍的伤兵,回到地方都是英雄待遇,要做报告会的,他也混在人群里看过,那些人的煞气可没眼前这位小爷这么重,那些人可是上过战场的,真正生死搏杀出来的勇士。
这么小的孩子杀过人,天老爷,这会江城里有什么人物,这是盘了条大龙啊,没感觉和小地方和其他的镇子有哪不一样啊。
不过他也有点放心,因为这样的人物,注重的是千金一诺,说出的话板上钉钉,豁出命去也绝不更改,只要有话撂到这儿,他这个心能放下一半。
另一半还悬着,既然能说出这个话来,还自承访过名师,那肯定是有手段的,而且他也看着了,这两个孩子在这半天了,他那时候还奇怪,这么点的孩子痴迷棋艺,不多见。
一般的孩子都爱看耍猴的,打把式的,那个画糖人的,糖葫芦都比象棋有意思。
但是这孩子拉着丫鬟在一边儿看了四五个人了,他这是自忖着看透了我的棋力,有了把握这才下场。
摊主琢磨了一下,也没辙,没看么,那几个地痞听见这小少爷说完了规矩,就都上来了,我这是不答应也不行了,这些坐地虎的江湖大豪,在自己地盘儿里那都霸道的紧。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也不信他这个孩童能有多大的本事,好歹对付过了这一遭,连夜离开会江城,什么放三天搂起来的都算我的,转头儿这是就出名啦,我还混得下去么,早走早利索。
他这心还没从章晋阳刚才放出来的气势中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