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旋听到何掌柜的话,她一度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瞬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过了好半晌,当她视线触碰到何掌柜笃定不变的眼神,她才开始出现了慌张惊悚的一系列表情变化。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掌柜,开口时声音颤抖的发飘,也发尖。
“您说什么?”
查旋这副表情和反应都似乎都在何掌柜的意料当中。
“富先生不叫我说,我答应了他,可我总觉得你和富少都有权利知道,所以我才选择告诉你,我也一直在犹豫。”
这句话无疑又让查旋惊愕,老富知道?
何掌柜就是这个意思啊,富国渊不叫他说,显然富国渊自己知道的呀。
小人儿根本不敢相信,再开口声音更尖了,似乎像是某种尖锐物体划过板面的声音,尖锐的叫人心颤,心躁。
“您是说老富自己知道自己中了毒?他疯了?为什么不诊治?您,您又为何不给他治?”
哪有人知道自己中了毒不抓紧治疗的,那不是等死一样。
何掌柜说富国渊自己知道,他中的是一种慢性毒,服毒到死亡的时间有一段过程,也就是说不会立马毙命,所以他从中毒发病到回润城才会持续了那么长时间。
查旋的脑中轰隆隆直响,好似被一趟趟的火车碾压而过,这种轰隆声一直不曾停歇。
她就说为什么老富会走的那么快,胃病?什么样的胃病会导致人走的那样迅速?
她也怀疑过,也曾问过,可,可没人告诉她啊,医生们不说,老富不说,小人儿完全被蒙在鼓里,她从哪里才能知道呢。
她的眼泪在此时已经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想到当日富国渊去世时候的情景,那种伤心彷徨和无助,猛的就蹦出来了。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查旋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日的哀恸,尤其是在富国渊离去,她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后,似乎所有的酸涩疼痛仿佛都在此刻起航。
何掌柜见状说:“富先生不叫说,我想一定有他的理由,大抵是不想见到你们难过,富先生那样睿智的人,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何掌柜当时要为富国渊研制解药,慢性毒虽然不好解,但也总有办法,不像剧毒那样迅猛,何掌柜精通药理,他为富国渊号脉之后,心中多少也有点信心可以研制出来,即便没有,也总要努力的试一试。
当医生的,不愿意看见任何一个病人放弃生命,即使到了最后一秒钟,也希望竭尽全力的挽救生命。
可富国渊拒绝了,他自己放弃,还叮嘱何掌柜不要和查旋说。
何掌柜当时觉得这可不能儿戏,人命大过天,于是他钻了文字的空子问富国渊:可以和富少歇说吗?
富国渊笑这个老东西心眼儿多,下令不可以和任何人说。
得,何掌柜觉得这还不如不问,如若不问,他还能擅自做主。
他劝了富国渊半晌,富国渊只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有了这句话,何掌柜当时只当是富国渊了解他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
他替富国渊惋惜,可又无能为力。
病人不配合,当医生的根本没有办法。
和今日何掌柜说的有点像,他现在甚至有些理解富国渊当时说的含义了。
只不过富国渊的身份和何掌柜不同,再加上何掌柜听说了查旋遇难的事情,老头儿心明,还是决定将富国渊的事情说出来,至于结果有没有什么关联,需得查旋他们自己去努力了。
查旋还在抹泪儿的功夫,敲门声恰巧响起,富少歇的声音随之传来,是达尔医生到了。
何英跟在富少歇身后,眼见的查旋哭红了双眼,顿时心惊胆战,连同走路的时候,腿都直打晃儿。
富少歇打量查旋,将她拽到一边儿:“先让达尔医生给何掌柜看看。”
医者不自医,这是规矩,何掌柜又不肯去医院,心中有些守旧,也可能是心死。
好在达尔医生是富少歇和查旋叫来的,何掌柜没有太过反抗,多少要给些面子。
再加上为查府和富公馆诊治,何掌柜和达尔医生打过很多次交道,印象还不错。
查旋跟着富少歇退出到大门口,转瞬靠在了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什么话都没说,富少歇只当是她心疼何掌柜,抱着她安慰。
查旋又怕引起何英的误会,别是认为何掌柜不行了,哭了一会儿便拽着富少歇出了门口。
她踟躇了好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当小人儿满眼通红的对富少歇说出了实情后,眼见的,富少歇白皙深邃的轮廓骤然染上一片阴暗,犹如千里海啸漫天而过,所到之处寸崩瓦解,连同五官跟着一起坍塌。
他沉嗓开口:“再说一遍。”
他和查旋一样,以为耳朵出现了幻觉。
查旋哭着将何掌柜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富少歇听。
期间富少歇的面色由一片阴暗变为彻底铁青,连同他周身的气场也是煞气纷飞。
查旋的双眼即便是被泪水给模糊,也依然能够看见富少歇刚毅的侧颜上面带着明显滚动的青筋,他在咬后遭牙。
富少歇只有在极怒的时候才会咬后槽牙。
他这辈子倨傲惯了,富国渊出了这等事情,富少歇的心都快要悲炸了。
这个时候的两人好像摒弃了一切的不开心和隔阂,似乎为着一个目标可以冰释前嫌。
小人儿没了主意,只知道一味的哭泣。
有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