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暂时脱离险境,但这次浩劫对于托里斯家族的影响却依旧在持续发酵着,劫后余生的重建之下是底层农户与自由民间骚动不安的心灵,里维无时无刻不感到周围的领民们正在窃窃私语,悄然谋划着种种逃离计划,想要远远逃离自己这个软弱无能的领主大人。
闭上双眼,里维甚至还能看见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的丑恶情景,那令他无比悔恨的一幕。
里维不知道对于托里斯家族来说未来应当何去何从,这是他此前从未面对过的局势,糟糕的境况让他无比怀念曾经微微躬身立于自己身后的那个淡然老人。若是他还在......想到这里,里维不禁摇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划到一旁,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后疲惫地陷入梦中。
“该死的诺夫哥罗德人!真是该死!千万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们,否则卡罗特大爷的长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看着遍布在大街小巷里的尸首,卡罗特愤怒的将脚下散落的零碎踢开,旁若无人的咆哮道。
只要一有人死,领民们就会按惯例去找脚夫帮忙把尸体抬到大门外,若是找不到脚夫自然就自己动手。他们这样做并非出于恻隐之心,而是担心腐烂的尸体会威胁到他们自身。所以在冬日的维尔杨迪,只要到街上转一圈,特别是到了早上,就能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堆满了尸体。
而如今的浩劫之后便更是如此,这些尸体被肆意堆放在木板上,等待着棺材的到来。常常一个棺材里会放两三具尸体,有的是夫妻、父子,有的是两三个兄弟挤在一起,于是在这两天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两个神父,手拿十字架去为一个人送终,脚夫和领民们则抬着三四个棺材在后面跟着。
神父本以为只是替一个死者举行葬礼,结果却是六七个,有时甚至更多。再也没有人会为死者哭泣或点起蜡烛为其送丧了,事情演变成死一个人,就像死衹山羊那样无足轻重。不可否认,平常时候智者偶尔遭遇到挫折,也很难从容面,可现在,经历了这场空前的浩劫之后,就算是再普通的人也会对一切事情泰然处之了。
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大量尸体运往各个教堂,这样教堂也没有足够的墓地安葬这么多的死者,尤其是有些人按照传统习俗,一定要葬在祖坟里,那就更难了。最后教堂的墓地全满了,只好在四周挖一些大坑,把后面运来的数以百计的尸体埋进去。像装载在船舱里的货物一样,尸体被一层层地摞起来,中间只填着薄薄的一层土,直到把整个坑都填满了为止。
这样的事情需要人来监督,不过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差事,尊贵的骑士老爷怎么能够来帮助一群贱民安置家园呢?诸如此类的琐事理应交记官才对,像自己这样的猛士只应该披甲执剑出现在慷慨激昂的战场上。
抱着这样的念头,眼见农夫以及奴隶们都在不断搬动着各种血肉模糊的尸首,无人搭理自己,卡罗特倍感无趣,旋即偃旗息鼓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懒得再做言语。也对,这群猪狗般的贱民们又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的远大志向呢?他可不会像那些可悲的戍卫军士一样和诺夫哥罗德人去做毫无意义的抵抗,简直就是在送死!
也许理解自己想法的只有施瓦茨夫人了吧!
想到这里,卡罗特的眼前不禁再次浮现出了那抹挥之不去的美丽身影,他咂咂嘴,眼中满是充满动作画面的臆想,整个人也逐渐兴奋了起来。托里斯爵爷与施瓦茨夫人间的奸情早已是人尽皆知,这让同样觊觎着施瓦茨夫人身体的卡罗特好不难受,但如今他却看到了转机,他坚信自己的机会来了。
里维在城头之时对施瓦茨夫人那掩饰不住的厌恶,一旁的卡罗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了领主的庇护,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能够翻起什么风浪来呢?卡罗特自信自己只要适时的表达爱慕,那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那个领民口中的施瓦茨骑士,在卡罗特的眼里已经自动被遗忘到瓦爪国去了。
“可耻的懦夫,缩头乌龟!”
正当卡罗特已经陷入了自己美美的臆想中时,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咒骂却极为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直接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谁!谁!是谁这么不知好歹!”
咒骂无疑戳到了卡罗特的痛处,他瞬间便回过神跳着脚朝周围怒吼道,直到看见一名手足无措,神情紧张的青年男子正汗如雨下地呆呆望着自己。
“哈!不知死活的贱民,你怎敢如此诋毁一名伟大的骑士!难不成你就是诺夫哥罗德人内应!”
估计这青年男子也未曾料想自己低声不满的发泄在此刻是如此清晰可闻,以至于当卡罗特在愤怒之际迅速给他扣上了一顶通敌的大帽子时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周围一名佝偻身躯,白发苍苍的老者见势不妙率先向着卡罗特跪了下来,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我...我...尊贵的大人,我没有任何诋毁您的意图...我.......”
好不容易才从诺夫哥罗德人的劫掠下侥幸身还的两父子在瞬间就因为祸从口出再度身陷危境,无尽的懊悔与所将面临的代价让青年已然带着哭腔,他只能不住地磕头希望眼前的骑士能够放过他这条蝼蚁。
只要卡罗特愿意,他可以随时处决任何一名领民,甚至用不着向自家领主通报,更不会受到教廷的苛责。
“砰砰砰...”
额头与冻土的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