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自勤政殿走出来后,司马岳便立即颁布诏令,任命沈氏黔郎为刺史,领朝廷三百宿卫军士前往白石会见大司马温。
此诏令一颁布,立即又惊起千层浪,引起朝野哗然,东晋一朝,刺史可谓极为重要一职,四品刺史可掌兵权,可领一方伯,可以说,现在的门阀士族占据一极为重要的潘镇,其家族地位便不可小觑,原本沈氏黔郎被先帝破格越级擢升为太子中庶子,便已引得诸多朝臣不满,但因先帝已病逝,而且又是以殿前考核的方式令得诸位大臣心服口服,这种不满到底也被压制了下去。
但现在司马岳只是新帝,一个刚登基的新帝,便如此不守规矩的重视一位刑家之后的次等士族子弟,毫无功绩竟又给他再升一级,此诏令到底引起了不少朝臣的反对,自然这其中反对最为激烈的便是以虞楚为首的会稽士族。
但当司马岳再次问及谁愿担此重任前往白石与大司马温和谈时,朝堂之上又是一阵噤若寒蝉,鸦雀无声,顾钰便在这个时候承诺,若和谈成功不负众望,便愿领刺史一职报效朝廷,若不能,只怕他沈黔也无颜再回来面见新帝。
于是顾钰顺利的领了诏令,代表朝廷,领三百军士将赴白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总喜欢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朝会之后,谢玄不禁恼怒的将顾钰拉到了一宫道上的隐秘处,颇有些愤然的问。
五月的暖风袭过,碧色如新的柳条轻扬,金灿的阳光在参差错落的枝叶下洒下金光碎点。
看着斑驳树影下,剑眉微蹙,唇瓣轻抿,如寒星闪耀澄澈天然的眸子里氤氲起溥溥愤怒的谢玄,顾钰笑了笑,忽地伸手凑近一步,她那清凉如玉的手再一次的缠绕在了他的指尖,若有若无的气息将近,谢玄的心中陡地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又僵住了。
只听顾钰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谢郎别生气,回去以后我再告诉你原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旋即,唇瓣上再次一凉,他那满腔的愤怒顿时一空,生出少许淡然的无奈和忧虑。
虽然已有过两次衾枕缠绵,可是这样的温柔攻势到底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别说是这一句话,便是她的一个微笑,他那骤然生起的火气也能瞬间扑灭下去。
剩下的也只有心疼和无奈了。
几乎是突然的,他手臂一揽,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阿钰,那便让我陪你去吧!”
“不行!”顾钰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仿佛怕他会再生气,又轻推开他望向他的脸,莞尔笑道,“谢郎,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所以你不能去,而且以你谢家与桓氏现在的矛盾,你去也不合适。”
一道请旨赐婚便已然令得谢氏与桓氏彻底撕破了脸,而以她对桓澈的了解,又怎么会让他父亲与谢家和平共处,只怕早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吧?
只是这突然的失踪,倒是让她觉察出一些不可思议的隐患来。
谢玄自知阻止不了她,心中感动之余,便也只得松手,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顾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到乌衣巷后,请谢玄到了自己的别院,才命诗琴取了一只匣子出来,递到他手中。
谢玄不解,待打开了匣子一看,竟见匣子中所盛的正是一明黄色的卷轴,而就在他打开卷轴来看时,那份冷定的目光也不由得惊变。
“这是陛下驾崩之前给你的圣旨?”他问。
顾钰摇了摇头,道:“不,这道圣旨,便在半月之前,陛下便已经给我了。”
谢玄再次看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道:“陛下允许你彻查当年沈士居叛乱一案?可是这件事情朝廷不能参与,而你也不能以沈氏黔郎的身份来查此案。”
“是,所以,我想请谢郎来帮我这个忙。”顾钰接道,“谢郎,你愿意帮吗?”
谢玄便将卷轴收了起来,重新放回匣子之中,他的神情忽地便沉了下来,甚至负手背对顾钰立于院中,隐约似有一种愤怒的气息曼延,使得一旁偷看着的两婢女都有些紧张。
可就在他站了良久之后,却是陡地转向顾钰说道:“阿钰,难道你觉得这等小事我会拒绝吗?这件事情我随时可以帮你查,可是当下之事……”
所以他并不是不愿意帮,而是责怪娘子不信任他吧!
两婢女顿时松了口气,同时替娘子心中欢喜,却在这时,又听娘子道了一句:“谢郎,我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
“你也知道,大司马温虽有篡位之心,可他并不是一个敢于孤注一掷雷历风行之人,这么多年来,以桓氏之势想要篡位取代晋也不过是他敢不敢为之事,他欠缺的也只是一个行动而已,可是他到底不敢这么做,朝廷屡次以北伐为由阻他迁都或封王爵,他便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也不过是想图一个名正言顺,一个令天下人皆服他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以其子桓澈被禁于朝廷为由发起叛乱,这并不符合他怠!
“所以,你怀疑桓符子也是被人利用挑唆,所以才起了这孤注一掷的反判之心?”谢玄接道。
顾钰点头,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人跟踪虞氏?”
谢玄见她卖关子,便笑了一笑,问:“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查虞氏一族与你外祖父当年叛乱一事是否有关?”
顾钰便笑答道:“这只是其中之一,我派人跟踪虞氏,是想找到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