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环氏也顾不得那么多,赶忙追上去。二人的这一动静,也惊动了亲兵。乌压压的一帮人,在荒芜寂寥的郊外上演了一场追逐。
向夏天边跑边左右环顾,她要找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
是找到华佗的身影,还是找个邻居、活人问问华佗的消息,又或是她所不想看到的惨状。
终于,她不跑了。她的脚步渐渐停下来,她看到了什么。
前面有一个身披白麻的人,正背对着她烧纸钱。那人的背影颤颤巍巍,隐约间能听到啜泣之声。那人似感受到背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注视着他,他回过头,当见到来人是向夏天时,吓得一把将烧纸钱的火盆打翻。
“夫,夫人......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此人是华佗的徒弟,他吃惊地问道。
向夏天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望了眼被他打翻的火盆,还有那一地烧烬的灰末,其中掺和着未燃尽的纸钱,“该我问你才对,你不去跟着你师傅学习医术,你跑到这里烧纸钱干什么?!”
徒弟被他这么一质问,连忙踢开火盆,踩灭燃烧着的星火,想要毁灭证据,“夫人,夫人小的错了。求你千万不要去告诉魏王,否则魏王一定会杀了小的。”
“曹操,关他曹操什么事?!你师傅呢?!你师傅人呢?!”向夏天三步并两,冲到徒弟面前,失控激动地询问道。
“师傅,师傅他......”徒弟抹着泪,呜呜咽咽道不清楚。
“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日魏王派人来抓走师傅,师傅他反抗,不愿意和他们走。然后,然后......他们用剑刺伤师傅大腿,师傅被他们拖着带走了......之后我听人说,师傅因得罪了魏王而下狱,又因伤情过重病死在狱中。魏王下令秘不发丧,不准人为师傅收尸,也不准祭拜烧纸钱......师傅他死得冤枉,小的不知道师傅他怎么就得罪了魏王......”徒弟说到情恸之处,有些失言。
他后知后觉,立刻捂嘴下跪:“小的胡言,小的说错话......小的给夫人磕头,还求夫人不要去魏王那里告状......”
“是啊。”上面的人传出一阵无力之声。
徒弟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不知何时她的小脸也变得煞白,浑身都在打抖。下一秒,女人如发疯般悲绝叫喊道:“他怎么就得罪了曹操?!他怎么就死了呢?!是曹操要他死!曹操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他?!曹操你这个杀人狂,你这个魔鬼......”
环氏循着声音找到了向夏天,她跑得气喘吁吁,见向夏天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骂夫君?”
“不用你管。你们曹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向夏天瞧也不瞧她一眼,“回去!”
环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眨眼的功夫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带着将怒气也牵连到她身上。环氏本想带她出来,让她放松开心,没想到适得其反。
回去的一路上,向夏天再没和环氏说过一个字。
才一下马车,向夏天便冲撞出去,一副要找人寻仇的架势。环氏担心她会出什么状况,紧追在她后面,“你要去干什么?我和你一块去。”
二人一前一后跑出一段距离,迎面跑来的还有一个侍仆。那侍仆见到向夏天,如蒙大赦,喜极而泣,赶忙跑向她:“夏夫人,夏夫人,您可总算让奴才找着了......夏夫人,您赶快去揽翠阁,魏王召您有急事......”
“揽翠阁?是揽翠阁吗?”不待向夏天作出反应,追上来的环氏惊问出声。
翠玉浮洁,一揽韶光。翠玉意为‘环’,揽翠阁的主人正是环氏。
侍仆见到环氏,愈加着急。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禀告道:“环夫人也在......小公子他......小公子......”
“冲儿?冲儿他怎么了?是冲儿出事了?”环氏脸色煞白,忙问道。
“小公子他不行了!”侍仆摆手跺脚。
“什么?!”环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向后退一步。
·救曹冲
“环夫人到,夏夫人到。”
曹操黑沉着脸,正心急得来回踱着步。听闻通报之声,连忙迎上去:“环儿......”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下人来报,冲儿他不行了?冲儿他怎么会不行呢?我只是出去了会儿,怎么就不行了呢......”环氏一路赶来,已经流泪到麻木,神智也有些不清。
“环儿莫急,冲儿他不会有事的。”曹操苦笑着安慰环氏。下一秒便大发雷霆,吼道:“混账!是谁说吾儿不行的?拖下去砍了,砍了!吾儿吉人天相,吾儿是上天赐给孤的礼物!你们这帮狗奴才的命加起来都抵不过吾儿一人的性命!”
环氏伏在曹操的肩上窸窣抽噎,此噩耗于她而言打击太大。妇人家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帮不了什么忙。除了哭,也不知该当如何。
曹操发作完脾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拍拍环氏的背,将她轻扶开。
“夏夏。”曹操走到向夏天面前,声音颤抖着。
‘啪——’清亮的巴掌声响彻堂中。
曹操的脸颊火辣辣,立时现出一个掌印。他本伤心痛肠,现又悲又愤:“你又发什么疯?”
环氏也吓了一跳,可她现在却没有心思插手别的事。她只一心牵挂着曹冲。
“你自己心里会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要杀他?!”向夏天冷厉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