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遗产
鹰谈市东郊一百六十里,天阳山顶。
方圆不下十里的植物园,栽满了大面积香椿树,此处有上百名园丁收取远超市面上应有的酬金,孜孜不倦地每日劳作。树丛中开拓出多条车道,占地半公里的摩天办公大楼有九十九层之高,其内有超过五千名员工。
由山脚下一家民用供电公司独立架设的输电线路,和纵跨四个省境、从祁连省一直通到这幢大厦的晶岩气管道,均用来提供此处的生活设施所需,这一切都是燕南群的私人资产。
燕南群还独资筹建了离地数万米的卫星舰队,为此他耗巨资投拍下相当于两个地球体积的制空权,用这十六艘卫星巡航器,向他遍布全球的商业帝国发号施令。
他的总资产超过二十万亿,燕南群拥有巴蜀地区的烟叶种植基地、蒙哥达的铜矿、北欧的工业钻石矿、泰国的可可园、淡马锡的橡胶、印度海的盐、东国晶岩气过半的开发权、北美洲所有葡萄种植的开采权。
广泛应用于全球的磁悬浮管制机构,他也占了百分之二的股份,有括眼下东国向外太空开拓的战略目标,他也极感兴趣,投资巨大。
他的产业涉及发电、水资源应用、风能、核能、光伏、堤坝建筑、道路运输、小型武器研发、卫星信号适时转播等各个领域,世界上所有国家,但凡稍具必要,几乎都设有燕南群机制齐备的子公司。
从游艇、飞行器、风能滑板、弹子机、鹰、纯种马到风情各异的美貌女郎,从大西洋洲的庄院、海洋上的岛屿到西欧的农场,甚至燕南群名下有九座高尔夫球场,有三支橄榄球队。他这一辈子什么都玩过,符合他身份的,或者不符合他身份的——他曾在夜店寻找女郎打情骂俏,他还跟一群七岁小孩子开心地玩过七彩子游戏,并为之争吵得面红耳赤——他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但现在他老了,玩不动了,他的亲信下属走遍全球,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他活不久了。年轻时候难以置信的事情终于发生,庞大的财富储量,彻底成为他痛苦的根源。
人类历史上,除了少许几个古老的家族,或民营组织自发膨胀的基金会之外,从未出现过纯粹自然人拥有如此巨量财富,上半年“胡说”财富排行榜上,燕南群在全球排名第十四位,预估资产合华币两万亿。
燕南群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第一段婚姻只持续了两年,那是发生在他二十六岁时候的事,这位前妻不能生育,跟他友好离婚,为此他抱憾终生,发家之后他找到了这位前妻,托人带去大量物资和钱财。其时前妻年过四十,只身生活在徽州的大山群里,为当地简陋的小学校提供教育援助,那是国内著名的小阳寨,至今被认为是边远地区。
第二位妻子是孤悬海外的台港洲著名交际花,聂雨函婚前风情万种的妩媚姿态,于婚后彻底改变了性格,这段婚姻由燕南群四十七岁延续到五十四岁,顺利离婚后,受尽折磨的七年绝非事件的终结,聂雨函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折磨仍在继续,而子女长大成人后,聂雨函已然置身幕后,遥控事件的发展。
燕南群跟妻子以及四个孩子天各一方,今天他们一同趋车前来,因为燕南群死定了,分钱的日子到了。
为了这一天,燕南群已经筹划了好几年。
这幢大厦既高大且开阔,每一层均屋轩宇郎,每一层均有一座风格迥异的露天阳台,前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在夕阳下的阳台上进餐,但他吃得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无法进食,只能依靠营养液把命吊着。第九十层以上的九层,全部由他私人用度,这九层并未分出隔间,均为通体巨型屋宇。
三万多平米的通彻空间,不亚于四个足球场,对很多人来说,初入此处可能颇感阴森,但对燕南群来说却是毫无障碍。凭着勇气、智慧、汗水和运气逐渐积累起来的财富,享用它是燕南群的权力,要将之施舍给别人也应该是他的乐趣,但到了此刻,他却成为一群食尸兀鹰敲骨吸髓、残酷瓜分的目标。
坐在磁动力轮椅上的燕南群,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满脸枯干的深刻皱纹,头顶光秃秃的,头发已经完全掉光了,上下两排牙齿也会随着口腔的开合而摇动,但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病得很重,病情古怪而罕见,哪怕全身骨骼全都换为合成材料,也救不了他的命。
那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对他重要的呢?为什么还要为了钱去伤脑筋?
等待死亡缓步来临是无聊的,是一点刺激感都没有的,是令人很快就感觉厌倦的一件事。
看着妆容齐整却已难掩苍然老态的聂雨函,还有她的四个孩子,燕南群的厌倦感更加强烈。然而这场戏他必须演下去,演到最后。
他不在乎谁能分到他的钱,但他很在乎谁得不到他的钱。
眼前这四个跟他血缘最为亲近的人,还有第二位妻子聂雨函,他们将于此行之后空手而归,一分钱也得不到!
今天来的人很多,四个子女都随身带有律师跟内外科医生,洋洋洒洒一群人;还有燕南群的四名生活顾问,十多名私人律师,三十多名医生;燕南群除了邀请尚在人世、六十九岁的堂妹燕艳之外,再无其他家人应邀前来。
其余的就是朋友了,战友、同学,社会上的,生意场上的,官场上的等等,隐者无踪赫然在列。社会地位最高的一位,无疑就是国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