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勇摇下车窗,诧异地看过去,待到张玉强重新复述了一遍,不以为意地取出证件,忽然想起一事,心下叫糟。
果然张玉强接过证件仔细观察对照一番,从证件后透过的双眼神光暴现,淡淡说道:“先生,请下车。”
谢勇垂头丧气地启门下车,连声致歉,张玉强静静听着,不动声色,只是听着他说,也不吭声。
他自己的车正在做维护,所以今天驾驶的是昨夜留宿女友的座驾,本来这也不算多大事,女友的车也不属于营运车辆,他身份证、驾驶证俱全,借用一下别人的轿车事属平常。但既然不巧将泥水溅洒到警察手持的展板上,无形中已经得罪了这位警官,看来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
只看轿车运载系统被迅速锁死,就知道这位警察不会轻易放过他,没准他手上的展板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呢?
谢勇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这对方一点动静没有的状态,委实有点儿令人心生悚然。他瞥了一眼对方左手里兀自持着的展板,上书两排大字:绿色出行,安全回家。联手打造健康和谐的六龙湾。
“这辆车暂时扣下,我会通知拖车过来工作,请让车主自行带上相关证件取车,交纳罚金和拖车费用,其次是你……”张玉强语声微一暂缓,接道:“跟我来一趟吧。”
“跟你来?!”谢勇惊诧道:“长官,我没出车祸呀,我更没有驾车肇事,对不对?我连一只蚂蚁也没轧死啊!”
“就算你轧死了蚂蚁,”张玉强正色道:“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本区没有对蚂蚁保护立法。”他说着一把握住谢勇的手腕,谢勇登时感到,右腕仿佛被一把铁钳箍紧。
站在高大健壮的张玉强面前,中等身量的谢勇犹如一只鸡仔般,就连挣扎的举动都不敢表现出来,跟着张玉强向路旁不远处的岗亭亦步亦趋,随口问道:“长官,我这到底算什么罪名啊?”
“没有罪名,但本着无则加勉、有则改之的原则,需要跟踪监看,守行为一个月,其次是在这一个月中,在监管人员陪同下,从事社区服务九十六个小时,至于时间安排,你可以自行确定。”张玉强背书一般随声作答。
谢勇心潮起伏,焦虑不堪,这要一个月都是被监管状态,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关于资金运转,随同货物的调运,公司的改组撤并,各方面必须亲自出面的事项可就全瞎了!
他一边走去,一路说着好话,张玉强却再不作答,两人刚刚走到岗亭之前,侧旁走过一个身高腿长的健硕少年,远远喊了一声:“谢大哥,这么巧!呃,张队长。”后面这声称呼果断恭敬了许多,显然是向张玉强叫出来的。
谢勇讶然问道:“你是?”
那少年身形挺拔,看着十分年轻稚嫩,相貌也是尤为俊秀,谢勇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小兄弟,这当然是炎神跑来试探了。
终于看到张玉强浮起笑容,侧顾了一眼谢勇,问向炎神道:“认识的?你朋友吗?”
“对对对,朋友!”炎神取出烟来,抖出来一根递过去,说道:“张队长日理万机,这怎么还管交通巡逻呢?”
“有任务啊,装展板呢。”张玉强一手展板一手谢勇的手腕,只好先行放开谢勇,这才接过纸烟,含在口中,呯一声微响,炎神点亮的火机随之迎上去。
炎神瞥了一眼展板上的泥水渍,忍不住笑了,拍拍张玉强的肩膀,笑道:“这点事不至……张队长,卖小弟一个面子,今天算了吧,行吗?”
他这样稚嫩的小年轻,演这种老气横秋的戏码,显得有些业余,但跟张玉强表现出的熟络姿态,谢勇倒也是一目了然,连忙应声道:“是啊是啊,放过我吧,我这最近真挺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对!该罚多少钱都行,我都认!”
张玉强冷哼一声,却不说话。炎神冲谢勇摇摇手,建议他不要开口说话。
这回事好歹就这么过去了,算是不了了之,连车都让谢勇自行开回去,他也狠狠抹了一把冷汗,谁知炎神并未跟他多啰嗦,只是彼此叙了姓名,留了电话,便匆匆离去。再过得几天,谢勇心下有些疑虑,闲时托人调查李信杰的底细,总算查获了究竟。
此人竟差一步就成为现役警察!只因乃兄的牵连,才被踢出警队,这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卧底角色!
那么之所以煞费苦心,找上谢勇的目的不问自明,当然是将他这一处作为突破口,打入他们这个边贸集团的内部,继而与警方里应外合,把这个架构成熟的走私集团一网打尽。
谢勇觉得自己想得很明白了,终于看清了整个圈套的内在逻辑,识破了真相。然而李信杰这小伙子迟迟不来主动交好,反而令他有些失落感。
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谢勇手机震动,跳出了储存在号码簿上的“李信杰”的字样,不由会心一笑,按下了接听键。
一番对话之后,果断又出乎了预料,让剧本的发展从有迹可循,变得逻辑混乱起来。
李信杰把自己的来龙去脉主动交代清楚,甚至比谢勇的调查更加清晰可辨,不但经得起推敲,而且利益诉求清清楚楚。
天道公司毕竟是企业运营的模式,统领全岛的民生、科技、内需经济及对海外的发展等方面,并不是很得民心,比诸当初的驻军还要远为不及,主要体现在治安层面上。
六龙湾这座小岛历来多民族多国家多种血统混杂一体,治安情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