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木留克之中,终归也有能看清大势,脑袋清楚的人。
也并不是人人都只有一颗贪婪的心。
所以当第二位马木留克的临时首领阿卜,他带着手下来见丁一的时候,并没有去开罗城里转转,而是就在丁一书房门口蹲着,没错,就是蹲着,蹲在警卫的旁边,一直等到丁一整完那些审批、决策的事务出来,他仍蹲在那里。
“怎么不给他搬个椅子坐一下?”丁一皱起眉头向警卫员问道,没有必要污辱人嘛,再说以丁一此时此刻的地位,污辱这马木留克的临时首领,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快感,要说奥斯曼帝国苏丹这样的雄主,那还会蛮有成就感的,这被打残了的马木留克,污辱他?何必呢?
曹吉祥在边上低声说:“少爷,刚给过他们马扎了,不坐;警卫也说要不出去转转,就让他们去接待室喝杯茶,也不去;刚给他 3..们打了饭,也不吃。”那马木留克首领,就带着七八个手下,一溜蹲在那里。
这时看着丁一过来,那首领招呼了手下,就跑到丁一面前跪下道:“殿下。”
“起来,不要这样,大明四海大都督府,不兴跪礼,就是战俘,只要缴了械,脱离了战场,也没让跪着的。”丁一和颜悦色地安抚着这马木留克首领,亲自把对方扶了起来,连那些随从,也一一搀起。
然后丁一又问他:“阿卜,怎么不吃不喝的?也不肯去休息,就蹲在这里?一会切磋。我可不会留手的噢。”
“是,殿下。”唤作阿卜的马木留克首领。却是对丁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切磋?”
这倒让丁一有些出奇了:“你很急?”
“是的。殿下。”
这一次没有去市场,因为阿卜提出,希望可以马上切磋。
于是比试就在丁一的书房门口开始。
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阿卜从丁一拔刀出鞘向他行来时,就扔掉了刀。
丁一的刀锋贴着阿卜的颈部,甚至已经割了表皮,他向来是一击必杀的手段,没有什么花巧眩目的招数,如果不是中间觉得不对收了力,只怕这一刀已将阿卜的头颅斩了下来。
“阿卜不敢向殿下抽刀。”这位马木留克首领。是这么说的。
“阿卜要认殿下当主人,便有马木留克的样子,主人在忙,马木留克就该等着;主人没用饭,马木留克就该饿着。”他是解释为什么领着那一溜人,蹲在那里等的原因。马木留克,原本就是奴隶的意思,他这话,就是用这个词的本义了。
丁一收刀入鞘。望着他仍在渗得血的颈部,那可不是割开油皮,真是伤到肌肉了,但丁一也没有叫医务兵来给他包扎。而是微笑问道:“刚才那一刀,我若不收手,你便死了。”
“是。阿卜听说,大明天朝有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卜要认殿下当主人。主人要阿卜死,便只好死了。”他没有去捂那仍在流血的颈部,这么下去,只怕一会真的会失血过多而死掉,不过,倒也显得他的话,极有诚意。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招手教医务兵过来给他包扎,又跟他说:“大明在推行宪政了,人人平等,只怕一时半刻做不到,甚至几百后都做不到,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阶级的,除非是原始部落社会。不过,至少我自己可以不储奴,你问老曹,我从来不把任何人当成奴才或奴隶。职业是有贵贱,但人格是平等的。”…
“马木留克若是不能做主人的奴隶,那便只好走了。”阿卜凄然一笑,对着身后跟随的那些随从说道,“殿下不要我们当马木留克,你们先走。”
“是,那我们先走了。”
语音方落,就见着一人对其他说:“我走了。”
然后他就抽刀割了自己脖子,这么倒下,下手极狠,就连丁一都来不及阻止,那厮几乎把自己颈子割了一半去。
而第二人也跟着拔刀,不过这个人,就被曹吉祥劈手将刀夺了。
“混帐!”曹吉祥大怒,戟指着马木留克的首领,“汝等欲以死相胁君上么?”
阿卜听着,凄然笑道:“是,是我的错。”对着丁一行了礼,招呼其他人道,“我们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出了开罗再走吧。”
但他行了几步,就听着丁一温和的声音地身后响起:“为什么要死?”
阿卜回身跪下:“殿下若是不愿收容我们,我们都是要死的,法老王不会放过我们。她小的时候,我们追杀过她很多次,她的仆人,她的心腹,不会放过我们的。殿下不收我们,我们都不活了,活在恐惧里,比死了更难受。再说,我们不愿死在那会把人裂成几块的炮火里。”
恐惧,就是恐惧,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跟莫蕾娜发生了冲突,明军必定不会坐视的。
反正都是死,根本赢不了的战争,他希望,至少自杀还能留个全尸,不用那么痛苦。
而且丁一温和的笑容之下,阿卜看到的,还有锐利的眼光,他有种错觉,连心中最隐秘的地方,也尽在丁一的眼中无所遁形:“我们以为,看着我们一个个的死,殿下总归是会看不下去,便是一条狗,只要它好好看着门,总也是有用的,总也不会教它平白无故的死去。”
丁一点了点头,淡然道:“老曹把他们几个安置一下。”
阿卜数人激动地拜了下去:“主人!马木留克永远是您最忠诚的奴才!”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曹吉祥退下去,这种效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