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默不吭声的提刀去捆干草,那边跟镖的趟子手们乐开了,纷纷大笑着对镖师道:“卢大哥,你这小徒弟昨天还意气风发的,今儿成了打蔫的鸟,也忒胆小了,不就是昨晚遇了狼群么,瞧给他吓的,今后可怎么继承你的衣钵啊,我看您还是抓紧换个徒弟,别埋没了您一身武艺。”
大汉回瞪他一眼:“老子的徒弟要你多嘴,下回再遇着狼群,当心我第一个把你踹出去,快点干活,咱们得在今晚以前赶到山城,否则错过了时间,又要多等一天。”
众人嘻嘻哈哈,不把大汉的威胁当回事。共事多年,谁还不了解谁的脾气,别看铜铃大汉卢豪长得凶神恶煞,但脾气是镖局里出了名的好,出手也大方,深得趟子手们的喜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足够听话,若是敢跟卢豪对着干,那不好意思,昨晚遇着狼群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趟子手们闲聊着天,手里的活计却没耽搁,不出一刻钟,众人已经完成了装车,同时抹去了昨夜露宿此地的痕迹。
消弭痕迹绝对是镖局所有人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否则留下了痕迹被歹人看见,说不得就是一阵刀光血影。
毕竟是乱世,战火纷纷,连老实种地的农户都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年头的人,为了一口吃的都能害人性命,更别说镖局押送的货物了。
镖车上路,立刻有熟练的趟子手在前面唱道开路。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深山老林的,鬼影都没一只,喊镖给谁听?所以也只是开道,等看见了人才喊镖,震慑来人。
郑丰跟在卢豪身后,听着众人的闲聊,倒也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众人所说,自己是卢豪的徒弟,跟着他学了三年功夫,有了点火候,便求着卢豪带着他走镖、见世面。
卢豪倒也不刁难他,试探了一番武艺之后便同意了。
不过自己这角色也真给他长脸的,刚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甚至顶着卢豪的威名使唤其他趟子手做这做那,自然引来一番不满,但大伙儿当着卢豪的面不好发作,只能背地里议论。
但随后,也就是昨天晚上,队伍遇到了狼群,所有人都提起武器驱赶狼群的时候,他的角色却被吓尿了裤子,瞬间成为了笑柄,连卢豪都觉得有损颜面,这也就不奇怪趟子手们刚才说那些话给他上眼药了。
了解清楚了这些,郑丰暗自松了口气,刚才自己以不变应万变的做法是对的,合乎角色内心的转变,否则一上来就嘻嘻哈哈的,他们才要真奇怪了。
啪!
一只大手落在了郑丰的肩上。
“郑丰,别理他们胡说八道,谁第一次出来走镖不是紧张的觉也不敢睡,碰见劫道的,临阵脱逃的都有,你尿裤子根本不算啥。”
原来是卢豪见他情绪“低落”,怕他因此而萌生退意,于是上前来安危。
郑丰哭笑不得,他倒是明白卢豪的好意,不过能不能别提尿裤子这茬?他裤裆里现在还潮潮的,一提就更没法转移注意力了。
“嗯,徒儿知道了。”郑丰叹了口气,低声答道。
卢豪知道自己这徒弟自视甚高,突然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难免转不过弯来,不过能开口就说明有希望,等这一路再开导开导,估计就不会在意了。
行了一路,前方道路骤然变宽,一条官道跃入眼帘,让紧张的众人生出几分懈怠来。
对走镖的人来说,看到官道就意味着安全,官道上车马众多,还有朝廷的各路驿兵把守,安全自不必说,唯一不好的便是官道设卡,要翻开货物层层筛查不说,还会收取一笔不菲的税钱。
寻常死物倒也不怕翻查,可有些瓜果一旦翻开就容易坏,还有贩卖瓷器、琉璃的,那也绝对是不能磕着碰着的东西。
一般这些人碰到关卡,都会塞些钱财买个方便。
驿站方面也不会阻拦,毕竟驿兵本身就是个苦差事,一年到头风吹日晒的,还没几个钱,不给人点油水,谁愿意干这个?
不多时,镖队上了官道,前排的趟子手正儿八经的唱出了自家镖局的名号,这可不是喊给盗匪听的,而是喊给路人听的。
毕竟江湖很大,镖局很多,你不宣传,谁知道你是出自哪家?
这么喊镖还有一重好处,就是提升镖局知名度,给自家镖局多带来一些生意,生意多了,他们赚的钱也就多了。
上了官道,路面的人就多了,有逃难来的流民,有倒卖货物的商队,还有一部分则是和他们一样的镖局车队。
不过看人家那车马数量,显然是接的大单,不像他们这么寒酸。
车行一路,时至正午。
烈日烘烤下的大地升腾起阵阵热浪,冲的人头晕眼花,心神不宁。
郑丰昨夜受了寒,又被烈阳一烤,顿时头重脚轻,手眼昏花,显然是中暑了。
卢豪察觉到郑丰的不适,当即喝道:“再快些,前面有个茶摊,咱们过去吃一碗粗茶解解暑。”
一听有茶喝,趟子手们纷纷来了精神。
这走镖可不像公干出差,除了基本的食宿费,镖局是不会再给任何钱的,只有等回了镖局,属于他们的那一份酬劳才会被分发下来,而且总数还要扣除已经支付的食宿费!
也就是说,你在路上的吃喝用度,其实都是自掏腰包。
然而镖局里的趟子手都是苦哈哈,一趟镖挣不了多少钱,全部还都要往家里送,哪里舍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