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仲看看!胖墩!你最好别回班!!”冯晓军大嚷道。
冯贵屿吓得呆愣起来,他走错了岔路口,不知不觉走到了公路边。
当然,冯晓军也不好过。
他想过“金蝉脱壳”,就是解开腰上的皮带……准确说,是塑料带,再挣脱牛仔裤。
前几天自己还揭竿起义,反抗学校的高压教学,再次当了一回英雄,在校里的体育健儿们心中立起一座巍峨的丰碑,现在自己却要在他们面前,在无数向自己投来异样目光的女生面前,光着下半身,像变态佬那样跑回家。
不过悲哀的是,他现在这副“头在下,脚在上”的狼狈样,一样好不到哪去。
卫生院离青山小学有一段距离,他们要想少走点路,只能一直沿着公路边的人行道走。
“师傅,等阵,井盖不见了。”冯晓军没说谎,盲道上的井盖不翼而飞,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深不见底,井边长着一颗青青草,叫不出名字,像极了坟头草。
趁着张老头发愣,冯晓军用头顶地,来了个"金钟倒立",腾出双手,使劲扯腰带——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待会自己就脱了裤子跑回去,毕竟这里靠近田野,人不多,大不了再捡个塑料袋盖住头,便拼命跑……
还未等冯晓君完善好计划,张老头的杆秤便再次往前一伸,冯晓君的身体顿时向前倾,他感到颈骨咔咔的响,吓得他赶紧送了手,两掌拍打在地,把身体撑了起来。
"走!"张老头说着,那只塑胶拖鞋便狠狠地击中冯晓君的额头。
"操泥妈个鸡,你癫是吗!"冯晓君疼得眯着眼,只是还没等他缓过劲,另一只拖鞋便踢了一下他的右腕,他的右手吃疼,一下没了力气,整个身体便开始倾斜,只是张老头的秤杆如吊机的吊钩般神奇,他往秤杆上多加一颗秤砣,一拽"大提",竟然把冯晓君整个提了起来。
杆秤一晃一晃,冯晓君已经和秤砣保持了平衡,张老头摸索着秤星,笑了笑,说:"八十三斤五两!"
冯晓君一听见这"八十三点五",就像听见老师高声念出他的考试成绩,他顿时气红了脸,由于他倒吊着,脸便更加红了。
他挣扎着挥舞着双臂,身体便在一摇一晃中渐渐往下沉,等到他的双手碰到地面时,身体一缩,如同弹簧般弹起,秤砣"簌"的一下就落在地上。
董巫焱大喊:"我不学了,我打赢了李海鹏就得,我出师!!"
"你不学也得学!!"张老头抬起腿,不断地往前乱踹,冯晓君的脸,额头,两腕,都挂了彩。
其实,张老头此时却在想着刚刚在办公室,自己被那群老师嘲笑的那副窝囊相。
即使自己戴着墨镜,拄着导盲杖,不管怎么看都像个盲人,但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灵魂的工程师,写下可歌可泣教学事迹的园丁们,还是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开怀,那样豪情四射,那样……那样呢,也许他们是出于好心,给张老头上了一节课,暗示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那样冒冒失失,否则会撞倒小朋友,踩坏花花草草,落得个鸡飞狗跳。
张老头越想越气,力道不知不觉又加大了几分。
冯晓君再次用脑袋撑地,嘴中念着:"……头领足蹬中间空,坠肘松肩两手挣,吸胯开裆膝自挺,虚腋坐胯必起胸。"他的两臂或拨,或挡,应付张老头发招。
张老头的教学方式非常特别,这样的"户外倒吊教学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冯晓君每次都会经不住折磨,在张老头的狂风骤雨地狠踹中,学习新的招式。
公路上停着几辆摩托,"搭客仔"看上去像是在等绿灯,其实他们是在看热闹。
张老头累了,终于放开了冯晓君,他说:"以前,有个人很好说话,其他人讲什么,他听什么,老师说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他就变成个书呆子,同学欺负他,让他当佣人,全班的卫生给他搞,他也让别人欺负,他很单纯,白痴,女孩让他在饭堂等,一起吃饭,他就在饭堂坐了一个中午,结果女孩没来,除了考试,他什么都不会,上了大学不久,他参军了,在军队里,他才渐渐开始学,学各种东西,他觉得以前的生活简直是行尸走肉——晓君,你可以不考试,可以撕试卷,可以不补课,可以鄙视文凭,可以不要老师,但你就得学,什么都得学,学放牛,学插秧,学烧菜,学斗木,学买卖,学做人,你还得学学在蒙着眼睛时怎样用液压剪,千万别像那家伙,不知怎么换液压油,害死了出车祸卡在车里的老婆孩子……有些我可以教你,我没法教的,你就要去翻书,问人,你瞧那窝囊废,他现在去一趟办公室都会让老师笑话!"
耗了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卫生院。
冯晓军是一路呕吐过来的,现在他依然两眼发黑地钻到进公厕内哇哇叫。
张老头在一位好心护士的搀扶下,去了三楼的骨科部病房,见了校长。
校长也说董巫焱来找过他,就在几个小时前,并交了报名表,至于他现在去了哪,校长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邻镇的汽车客运站。
原因是董巫焱从校长与老师的对话中得知,今年招生考试加分有新政,手球、击剑、射击、棋类等11个体育项目的市级竞赛单项前5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