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漪给侯爷请过安,回到晚香馆,便一直坐在房间里发呆。过了一会儿,菊儿进门来,在她耳边小声回报:“舅太太正命人急寻玉兰的老子娘呢,原来她家里与舅太太不对付,被打发到庄上去了,前天出的城!听说玉兰先前都住在家里,左邻右舍只隐约知道她病了回家调养,却没见过人。”
霍漪闻言叹了口气:“这回真是我弄错了!”
菊儿见状便劝道:“小姐何必担心?春瑛瞧着不像是个占住理便不依不饶的人,待我问过玲珑姐姐和檀香姐姐,看她平日爱什么东西,小姐赏她一份就是了。她自己心里想必也明白,若是她一开始便把话说清楚,哪里有这许多事?”
霍漪皱了半日眉,还是点头应了。虽说这回自己没把事情弄清楚就误会了好人,叫人有些寒心,但只要往后多多重用,想必那丫头也会消了心结吧?
菊儿跟玲珑商量了一番,便拿盒子装了两块上等绸缎与一套银首饰,来到春瑛房间里,使了个眼色叫十儿出去,才对春瑛笑道:“小姐知道你这几日受委屈了,特命我送这几样东西过来。你瞧着可喜欢?”
春瑛淡淡地看了一眼盒子里头,笑了笑,接过来:“多谢表小姐了,我这就去磕头谢赏。”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菊儿便劝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其实这事儿不怪小姐,都是东儿出的馊主意!明儿她来了,我叫她给你赔不是,你就别气了!”她还笑着坐到春瑛身边,亲热地道:“别给我脸子瞧呀?咱们那回不是玩得挺好的?都是一处当差的好姐妹,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就好了。你不会……真的生小姐的气吧?小姐可是真心看重你的!”
春瑛扬起甜甜的笑:“我怎么会生小姐的气?原来是东儿闹的?怪不得呢,那几天我总觉得她看我特别不顺眼!下回见了她,一定叫她请客赔不是!”
菊儿笑了:“正是如此。那丫头最刁钻了,咱们都吃过她的亏,小姐也头痛得紧。这回她连你都捉弄了,一定要她大大地赔个不是!”
春瑛笑着打开盒子瞧了一眼,兴高采烈地道:“呀!这料子我眼红很久了!还有这簪子,太漂亮了!真的给我么?”
“小姐既赏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有的是好处,你只管好好当差就是,可别因为这一件小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菊儿侧眼留意春瑛的反应。
春瑛却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料子,一脸不解地回头问菊儿:“什么念头?”又把料子往身上比了比:“你说这块做个袄儿好不好?那块就给我娘……啊,对了!我还要给表小姐磕头谢赏呢!表小姐在哪儿?屋里么?现在方不方便?”
菊儿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听不懂,只得道:“小姐说不用了……她累了要休息呢。”
“哦。”春瑛没说什么,只是维持着笑脸郑重收起了这些赏赐,又拿起旁边十儿做了一半的针线问菊儿:“你看我给表小姐做的夏衣好不好?表小姐会不会喜欢?我做了好几天呢!”菊儿瞧了自然是夸奖的,看着春瑛似乎没什么怨怼之色,还很愿意给自家小姐当差,便放下心回话去了。
春瑛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便收了脸上的笑,一把将针线摔到床上,盯着那只盒子,只觉得心里憋屈得紧。
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误会就误会了,赏点值钱东西就当扯平,反正有错也是丫头们的错!是她多事,是她鸡婆,才会自以为是地替人烦恼,却不知道人家再可怜,也比她强得多!
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可怜人家小姐?!人家有母亲,有弟弟,有叔叔,有外婆,有舅舅,有财产,有心计……就算被太太谋了身家,被逼嫁进侯府,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未来侯爷夫人,衣食无忧……三少爷再不济,配这位霍小姐是绰绰有余的!她操的哪门子心?!
春瑛双手死死绞着汗巾,深呼吸一口气,忍住鼻头的酸意,重新拣起那件夏衣,一针一线地仔细缝起来。
过了两日,春瑛忽然接到通知,要她到太太屋里去。她心下暗忖难道是玉兰的事发了?不过早有准备,她倒也不慌张,便很淡定地跟着来传话的小丫头去了。
才进了正院,她就看到芍药迎面过来,挥挥手打发掉那小丫头,扯了自己一把,小声道:“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玉兰么?她今儿似乎在太太面前告了你一状呢!太太很是气恼,特特要召你来问话。因太太不许我们近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要不要紧?”
春瑛暗道如果如此,见芍药眉宇间隐隐带着担忧,心中一暖,便道:“多谢姐姐告诉我,不要紧的。我有办法对付玉兰。”
芍药闻言,忧色略减了一二分,只是还皱着眉头,她领着春瑛来到上房门前,掀起帘子,小声说了句:“我就在外头呢。”暗暗打算要是太太下令打春瑛板子,就拿老太太近日要为姑太太乞福的由子来劝说。
春瑛朝她眨了眨右眼,便进去了,恭恭谨谨地照足礼节下跪拜见。眼角偷瞄,玉兰果然就站在边上,整个人瘦了一圈,穿着半旧的蓝布衣裙,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