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泽匆忙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赶了40多公里路,从县城到老家大馒头村。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黑,爷爷已经用过晚饭,回自己屋子睡觉了。
农村人都是这样,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天黑了就休息。如果天黑了,还不休息,还要聚在一起打麻将什么的,那都被人看不起。
为什么,体力啊,回复体力要睡觉啊。
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你第二天白天怎么下田,怎么耕地。
当然现在形势也变化很大。一是电灯通了50年了,电视也看了20多年了。而纯种地的家庭也越来越少了。
所以张天泽的父辈,张清波兄弟仨就还没睡,点着电灯,在堂屋商量事情。
堂屋就是正屋,就是从道坦刚进去的屋子。堂屋的后面墙壁上有一张虎啸山林的国画,不值钱的,是印刷品。堂屋进去左转,是爷爷休息的屋子。右转是厨房。
穿过堂屋,后面还有两个房间,厨房后面的是柴房及猪舍,爷爷后面的是一个房间,算放农具的杂物房。
柴房里还有柴草堆积,但已经很久没有养猪了。
张天泽直到今天也没想明白,当时自己爸爸这一辈,是有4个兄弟2个姐妹的,他们怎么睡的?怎么分配房间呢?
现在就三兄弟了,一个叔叔病死了,没长大。两个阿姨嫁出去了。而且三兄弟其实也各有家,也不跟爷爷一起住。奶奶多年之前也已经走了的。
三兄弟在商量的是后事怎么办,酒席定多少钱一席。这个酒席是白事酒席。
张清泉也就是二叔,办砂场那个,看到张天泽进来,就问,天泽,这么晚了还过来啊。
张天泽回答,来看看爷爷。
张清流也就是三叔,说天泽真懂事,比我家那个孝顺多了。
张清波,也就是老大,爸爸,则说,懂事屁用,要是能学到老二你的本事,能赚钱才好。
接着张天泽去爷爷卧室看爷爷,而三兄弟继续讨论。因为看到张天泽的关系,老二张清泉也说,天泽是长子长孙,到时候要捧相片走在最前面。
老三张清流则质疑,长子长孙不是应该捧坛子吗?
张天泽很是鄙视自己爸爸跟他的兄弟,爷爷都还没咽气呢,你们都在说啥啊。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管,因为跟他们扯不清楚。到了爷爷床头。爷爷睡的是老式雕花大木床,床很大,爷爷一个人睡着,看起来格外孤零零。
“阿爷,睡了吗?”张天泽拉了下电灯开关,灯亮了。爷爷家的电灯还是老式拉索式开关,而不是现代家居里的按钮式开关。
爷爷大概是真睡了,张天泽第一下没有叫醒,于是他推了推爷爷,继续问,阿爷,睡了吗?
好吧,爷爷就算睡了也被你推醒了。
爷爷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孙子,这当然认得。但他还没有说话,脸上就很痛苦的表情出来了,还伴着呻吟一声。
张天泽就慌了,阿爷,怎么了,又痛了。
因为前面陪过爷爷,他也知道,爷爷这是癌痛发作,马上就在房间里的柜子里找到了羟考酮缓释片,抠出一片,给爷爷吃。
羟考酮缓释片原则上是定时服用,每12小时1次。但这个药也可以在急性发作时用,因为它的剂型设置是33的即释成分加67的缓释成分。
另外这是阿片类药物,是属于麻醉药品严格管控的。不过张道顺是胃癌,自然是可以获得这种药物。
吃了药,过了一会,张道顺的表情就舒缓了很多。
张天泽就跟爷爷聊会儿天,中间问爷爷,你想去医院吗?
不得不说,张天泽也长大了,成熟了,说话不会很生硬,很直接,而是在谈话中嵌入问题。
爷爷则回答,不去,打死也不去,那地方墙壁都是白的,空气也有一股味道,哪有家里好。
也是,医院里怎么会有家里舒服。但这也是爷爷被瞒着病情的缘故。
我们国内都是这样,喊了多少年的病人要有知情权。但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有些是打着善意的旗帜,我们瞒着你,是不想你被打击,要是知道是癌症,是绝症,那太痛苦了。
殊不知,纸包不住火,真是癌症,后续肯定各种痛楚啊,比如张天泽爷爷的癌痛。而人又不是傻子,到最后肯定会知道的啊。
而前面因为被隐瞒,很多病人会抵触治疗,或者被放弃治疗,这无疑也是损害了病人的利益。
张天泽问爷爷,阿爷,去了医院,医生会治疗,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痛了。
他爷爷也反过来问,我这到底是啥病啊,你爸也不给说。
这个问题就让张天泽纠结了。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动嘴皮子谁不会啊,上下嘴唇一张一闭就行了。
张天泽犹豫了下,最终决定还是告诉爷爷实情,因为如果要送爷爷去治疗,必须这样做。
如果不告诉爷爷实情,爷爷肯定会抵制去住院,因为爷爷前面也说了,医院住的不舒服,白色的墙壁,难闻的气味。
为了让爷爷接受治疗,也要把原因告诉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蒙着爷爷吧。
于是张天泽就跟爷爷说,很注意措辞的说,毕竟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他说:“阿爷,现在科技很发达了,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爷爷也是奇怪,这孙子大晚上的跑来说这些干嘛。但他也不傻,自然也是知道。他爷爷是抗战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候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