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万贵妃捉的鲛人?
是了,她怎么会忘了。
日暮时分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莳七的身侧,叫她一半隐匿在光影里,一半却笼着霞光。
她久久不语,他也不看她。
良久,莳七骤然松开攥紧的帕子,轻笑一声,懒洋洋的站起来:“公公好生歇着吧。”言罢,她再不肯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姬平生双眸低垂,双手紧握成拳,周身泛着寒意。
此前的那几个刺客都捉到了,只是贺将军刚捉到他们,那几个刺客就服毒自尽了。
毒药压在舌头下面,贺将军还来不及现,人就死在他面前了。
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贺易青跪在地上请罪:“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主子责罚。”
姬平生目光略显怔忪的看着手腕上那道十字疤痕,片刻,才淡淡道:“下去领十鞭子。”
“多谢主子赐罚。”
贺易青出去之后,便回了房,不多时,房里便响起了鞭声划过空气的声音,除此之外,隐隐可听见闷哼声。
自那之后,莳七再未曾主动去见过姬平生,不少人都暗自感叹,这鲛人真是个白眼狼,姬公公为了救她险些丧命,她竟是只去瞧了一回。
“说到底不过是个畜生,就算化成人形,骨子里也还是个畜生。”
“嘁,海里的玩意儿,你还指望她懂什么叫知恩图报?”
诸如此类的话,莳七就算深居简出,却也还是听到了些许,她听了只是冷笑一声。
知恩图报?
分明是姬平生自己也从中得了益处,她若是出事了,姬平生在延和帝那里势必要落得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就更别提出海近一年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了。
那御史台的折子,只等姬平生稍一出事,就要如雪花似的递上去了。
他也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因着姬平生的伤,在客栈耽搁了几天,随后赶路的时候,度也慢了下来,在那之后,贺易青加强了周围的保卫。
在路上走了小半年,每到一处,当地的官员几乎都是闻风前来迎接,好大的阵仗。
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延和帝出巡了呢。
不过也有些不屑于阉人为伍的官员,动静最大的一次,那个浙江的封疆大吏孙广裕,说是宴请姬平生一行人,为其接风洗尘,可宴席上竟是粗茶淡饭。
当朝宴请饮食习惯是分餐制。
每人面前的案牍上都摆着三个窝窝头,一叠咸菜,一碗玉米糊糊。
“日前,城中连天降雨,以致堤坝被冲毁,洪水肆虐,圣上下旨命我赈灾,城中粮食已然于日前分于百姓,故而怠慢了公公,还望公公见谅。”孙广裕笑眯眯的看着姬平生。
姬平生唇角扬起一丝不深不浅的笑意:“无妨,孙大人爱民如子,乃大周之福,圣上之福。”
孙广裕一愣,旋即呵呵笑了两声:“公公海涵。”
暂作休整之后,姬平生便下令便再次出了。
孙广裕目送着姬平生的队伍缓缓驶离杭州城,底下的官员低声道:“这姬公公看上去倒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孙广裕目光复杂,两指轻叠,静静的捻着衣袖。
出海的队伍,终于在九月初,抵达京城城门前,在此之前,姬平生早已让人送了信进宫。
故而他们一到城门前,早已有人在此恭候了。
正是万贵妃的胞兄定国公,他奉旨在此迎接姬平生回京。
“恭喜公公凯旋。”定国公现年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眉目间一派正气,可死在他床笫间的女人真是数不胜数。
若说权阉在床笫间有些折磨人的手段,是因为少了些东西,那么定国公纯粹是出于兴趣了。
姬平生面露微笑和定国公周旋了几句,两人便一同骑着马进京了。
进了城之后,定国公便进宫交差了,而姬平生因为一路舟车劳顿,须得回府整顿衣冠才可进宫面圣。
莳七自然也跟着他回了府。
让她诧异的是,这一路上见过的阵仗,她多少看清了姬平生的权势滔天,本以为他的府邸会富丽堂皇,可是一进府,竟是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就逛遍了。
姬平生让人将她安置在府中,旋即便自个儿进宫了。
莳七也知道,得延和帝下旨,她才能进宫。
傍晚的时候,在姬平生回来之前,宫里的赏赐便源源不断的抬进了府,莳七听着动静,竟是足足抬了半个时辰。
约莫着亥时,姬平生从宫里回来了。
他来到莳七房前,隔着窗子道:“三日后圣上设宴。”
延和帝三日后设宴,那就是要她在宴上露面了,毕竟鲛人是个稀罕的。
莳七淡淡答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姬平生薄唇紧抿,在窗边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去。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皇宫内一片灯火通明,设宴的宫殿笑语盈盈,大臣们的吉祥话说了一堆,除了奉承姬平生的,便是什么天佑大周之类的话。
延和帝听得喜笑颜开,万文漪端起酒杯,笑盈盈的送到延和帝面前。
延和帝含笑看着万文漪,就在万文漪低低的惊呼声中,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朝臣们对此早都见怪不怪了。
酒过三巡之际,姬平生缓缓起身,走到殿中拱手:“姬不辱圣命,活捉南海鲛人,特献给圣上和娘娘。”
延和帝正在和万文漪嬉闹,听见姬平生的话,也便停下了。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几前,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