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谁?”当虚无极缓缓的抬起头时,怔怔吐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暴突的眼珠紧盯着面前的手掌,好像那是一面足以照清是非的镜子。
凝视许久不得其法,虚无极看上去也更加的焦急了,十指顺着额头,在脸上反复抓下,拖出了道道深长血痕。而他还不满足,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最刻骨的仇人,疯狂的一抓再抓,没一会儿就是血肉模糊。
“这是……”宫天影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他走火入魔了么?”
使用禁咒,稍有不慎本就极易遭到反噬。而虚无极对这套“天劫三重变”更是掌握不纯,等于是刚刚练出个雏形就匆忙赶鸭子上架。单说前两重也就罢了,这最后一重以他现在的实力,更是根本就驾驭不了。
何况在此之前,他在连番的拼斗中本就已经身受重伤,早就承受不住大面积的煞气灌体了。再加上他心伤邢树珉之死,悲愤交加,心魔内侵,更是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种元素交加,导致了他最终彻底走火入魔,神智失常。
可以说,强用那禁咒的最后一重,就算是在他全盛之时,事后也必然走火入魔。只是这接连累积下的苦果,加快了他覆灭的脚步。
“哈……哈哈哈……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是谁?”虚无极披头散发,在空旷的广场间四面奔跑,此时在他周身仍在不断炸开一团团血光,那是他体内的灵脉正在断裂的迹象。钻心的剧痛,对虚无极而言却似浑然无觉,他全心所想的,仅仅是找出那个简单问题的答案。
“师父……?”一转眼虚无极已经冲到了墨凉城身前,用漫无焦距的双眼瞪了他许久。即使意识全失,但仅有的本能仿佛也在告诉他,这个人是动不得的。虚无极沉默片刻,露出了一个疯癫的笑容,一转身又冲向了山门深处。
“我是谁!你们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其他的弟子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虚无极一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手连挥,一具具尸首在他眼前倒下,血雨纷洒。
虽然他的灵脉正在相继断裂,但这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在此之前,只要他有一根经脉还可以输送灵力,他就仍然可以出手,仍然可以杀戮……这些弟子逃过了最初的魂魄祭献之劫,却没能逃过掌门的这场无差别屠杀。
“掌门……我……我是郭阳云啊!您看看我,我是您的大弟子啊!”郭阳云一只手指着鼻子,吓得全身发软。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师弟们一个个倒下,那不同于往日的几十大板,他们是真正的身首异处了啊……!
逃,他显然是逃不掉的。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这张脸能给掌门留下些印象,能唤醒掌门的几分神志……!
“郭……郭、阳、云?”虚无极一字字的念着,目中充满迷惑,而郭阳云也配合的拼命点头。
“郭阳云……该打……该打……”虚无极在反复的自语中,不知怎地忽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他紧跟着就抡起巴掌朝着郭阳云追了过去。
“哇呀呀——!”郭阳云掉头就跑,虚无极依旧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最后眼看着距离渐渐拉远,双眼蓦地射出两道血光,郭阳云的半边身子立刻都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呜嗷……烫死我了!我的屁股啊!”郭阳云被烫得鬼哭狼嚎,沿途一蹦三尺高。
刚好一旁有个用作观赏的池子,郭阳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就栽了进去。水面上还能见到一道飘飘悠悠的轻烟。而郭阳云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底,再也不敢浮上来了。
“哈……哈哈,淹死了,淹死了!”虚无极在池边歪着头看了半天,拍手大笑,一转身又追向了其他的弟子。
时而是见人就杀,时而是漫无目的的放出几个灵技,炸毁了房屋,也带走了成片弟子的生命。站在这片一手造就的焚天派废墟上,虚无极毫无知觉,不住手舞足蹈。
“一代枭雄,最后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倒也可悲。”宫天影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虚无极,“不过,我也只能送他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那个人了。”司徒煜城抬起下巴,目光尽头,是那紧跟在虚无极身后,试图从他手中多救出几个师兄弟,却一次次遭到挫败,只能被排除在战局之外,满脸凄惶无助的墨凉城。
对于墨凉城如何处置,叶朔和宫天影在路上是曾经商议过的。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当杀则杀!
不管墨凉城有再多苦衷,这些都不足以抵偿他所犯下的罪孽。就像叶朔之前所说,灭门之战后,自己就已经再也不欠他什么了。再次相见,不过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对于他的背景……既然连九幽殿都列入了仇人名单,还有什么势力足以再让叶朔畏惧呢?墨家就算要报复,他也不怕!
“且慢。”叶朔正要出手,面前忽然横过了一条手臂,宫天影也在同时跨前一步,“我们都知道,谁杀了他,谁就后患无穷。这个责任我做师兄的不担,难道还让师弟来担吗?”
“不,还是让我来吧。”司徒煜城也开了口,“我在这个世上早已无牵无挂,能为幻光派报此满门血仇,对我捡回来的这条命,就已经算是有了交待。你们两位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过早的在前路上树立那样一个强大的仇家。”说话间他已经提起了黑色重剑,遥遥锁定着墨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