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他们这么有利的大势下,居然不去改朝换代,居然不去封官许愿,居然没有招揽人心,甚至没有士绅富贵们摆明自己的态度,开出自己的条件,只知道要钱,要能赚钱的匠户,要可以通商的港口,要说明自家的货物不能征税,这些比起天下来,比起士绅人心来,算得了什么,这不是鼠目寸光是什么?
甚至因为赵家军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吏部尚书赵南星甚至想要谈一谈,觉得对方既然这般见利忘义,这般市侩,那岂不是可以用财货说动的,而且既然是议和,那么就是一方开价,一方还价,总要有个来往,如果自己能多花银钱将地方保住,那或许还有再起的机会,如果能将银钱减下来,那也是功劳一件,总比日后背锅的好。
而且使团的每一名大臣和太监对赵家军这些年轻人的看法都很一致,觉得他们未必没有向善之心,他们做下这等无法无天的恶行,可却不见什么嚣张跋扈的言行,待人接物很有规矩分寸,虽然冷淡,礼数仍在。
难道这些年轻人背后真有什么大奸大恶、老奸巨猾之辈指使,如果能说动这几人改恶向善,那这局面立刻就可以翻转,最起码可以因为这个,可以将这次和谈的条件变得对大明有利些。
只是所有人都估计错了,赵进没有如何嚣张,也没有恶形恶状,时刻都有年轻人对长辈的礼貌和礼让,只是开出这个条件之后,一分也不让。
“大人这次见我,只有答应和不答应两个条件可选。”
“既然是议和,难道不可商议吗?”
“可以商议,但我提的条件不可减少变动。”
“难道不能减少吗?”
“不能!”
“这是何等道理,既然是议和,这商议就是有来有往,难道不允许本官驳回吗?”
“可以驳回,但我提的条件不可减少变动。”
“南直隶是龙兴之地,可否商量?”
“若江北地不给,我立刻提兵攻打京城。”
想要去谈的人都是灰头土脸,没有一场胜利,局面危急,对方随时可以向京师进军,而且打下来的可能很大,在这样的局势下,挣不来任何的缓和,只能答应徐州所提的任何条件,到现在,使臣们反倒是庆幸,多亏这赵家军起于乡野,眼界比较小,没有提出什么太多的条件,不然的话,还真是没法谈。
“现在若是归顺朝廷,封王也不是不可,封地就可以是山东和南直江北地,永世富贵,还能罢兵太平,这有什么不好吗?”
“赵公子可以封王,赵公子几位兄弟如此人才,封侯封国公都是有的,总比大兴干戈,出生入死的要好。”
当确定条件没的缓和之后,使臣们反倒是放得开了,开始对赵进和伙伴们开出种种条件,他们心里多少还存着些说动对方,用计谋的心思,觉得自家政坛宦海沉浮多年,总比这几个毛头小子要强,开出种种条件的同时巧妙的挑拨离间。
但结果让他们颇为气馁,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虽然说不成,可大家没什么气馁失望的,甚至都松了口气,这差事总算办完了,读史或听人讲述,说北宋和金国,南宋和蒙古的议和,那都是屈辱异常,步步惊心,甚至直接被挟持去北地圈禁苦熬,而这次议和则是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更关键的是,所达成的种种条件都可以换个说辞遮掩,大明官府官吏仍在,那就谈不上割地之类,就算没有这徐州贼,各地官府还不是被豪强士绅欺负的喘不过气,现在只不过换个人而已,既然这般,自家就不必担心在清议和史书中留下骂名,在官场上就不至于不得翻身,赵南星甚至已经给自己想到了复起的办法。
无论是不是被迫担责背锅,使团里的文官们都打算着回去之后告老或者告病,现在的局势太过复杂,这徐州贼虽然鼠目寸光,可眼下还是强悍难敌,大明则是元气大伤,说不准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大家回去之后暂且观望不迟。
这次和谈,很有几位对赵进和他的兄弟们做出暗示,只要有个姿态做出来,他们立刻愿意“屈就”,不过这些年轻的徐州大贼很是不解风情,根本不做回应,使团里很多人或是自己打算,或者是受人委托,这次都有示好和投靠的意思,在他们想来这等贼寇凭着武勇取得这般局面,想要做大,想要谋求更大,就必然需要文士帮忙,搭建起规制,哪怕是装点门面。
自家都是朝中大臣,天下名士,想要请都请几次才能请到的人物,现在主动示好,这些没见识的徐州土贼岂不是欣喜若狂,这么做其实已经失了面子,如果不是考虑到徐州靠近江南,那边还有很多开门待售的人物,大家又怎么会这么不顾脸面。
没曾想,暗示不管用,有被逼急了的,私下里明白表示,赵进这边还是不理,这真是让使臣们怨气冲天,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等不重视文士的贼寇,怎么可能做长久,果然是鼠目寸光的土贼,大家虽然没有交流,却都想到了一块去,这等贼寇一定尽可能灭杀了,这是和士人们势不两立的贼匪。
相比于众人的各怀心思,王在晋的态度和他的身份以及主动请缨一样,都显得古怪异常,在一起出京的时候,使臣自赵南星以下,人人都担心这王在晋会不辨形势,会阻挠和刁难对方提出的条件,为大明争利益之类,那反正是朝廷的利益,和大伙可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