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主仆二人来到徐州后就被带着到处看,特别是制造火器的工场,通译是寸步不离,除了即时翻译之外,还要把路易主仆的私密交谈多听一点。
这位对火铳的确是懂得,他和那老仆知道的很多,至于曾经吹嘘过的铸炮这个就值得怀疑了。
不过路易和他的仆役似乎对军事也有些了解,每天夜深时候,赵字营的文书会到通译那边,让他尽可能的回忆起每一句话,然后这记录会转到赵进手中。
路易和他仆役曾经聊过,说赵字营的队列和战术和欧洲很相似,但少了火器的防护,和当年某处的什么军队更接近。
这个谈话让赵进很感兴趣,尽管通译不懂太细致的词,可赵进能从这只鳞片爪中看出对方的确真懂军事,而且他说那个当年某处,十有八九就是瑞士的长戟步兵。
但赵进还不急着和对方交流,他听说这路易正在积极的学习汉语,现在最疲惫的就是那个通译,又要教授这路易汉语,又要当通译,还要成为耳目眼线。
“这个路某也是急着表现的,他已经给了火铳的图纸,现在工匠们正按照这个打造,不过这个小弟也看到了,火铳握柄长了些,铳管短了些,粗了些,其余也没什么稀奇的,比起鸟铳来还要笨重不少,大哥,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吗?”吉香开口说道。
“对,就是这种。”赵进笑着说道,每次听大家称呼路易他都觉得有趣,大家都以为路易姓“路”或者“陆”,但赵进也不想去纠正什么,这又没有什么一定之规。
“大哥你说过这个抵肩开火更稳,这个倒是没差,可这种火器讲究个及远,那铳管变短边粗,岂不是打不远了?”大家都知道赵进在谈论火器的时候心情不错,吉香倒是愿意多聊几句。
“铳管细长打的更远,你怎么知道的?”赵进笑着反问说道。
吉香刚要说话,却又停住,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还真是奇怪,小弟一直这么觉得,却没什么实证。”
“等我要的那种造出来,比较看看,你们就懂了。”
闲聊几句,屋中众人都是准备站起告辞,现在早晚议事,大家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屋中众人对视一眼,王兆靖沉声说道:“会不会是消息来了?”
“老爷,京城急信。”外面通报声证明了王兆靖的猜想。
屋中诸人的神情都是变得严肃,算计日子,该是辽东那边的战果出来了,王兆靖快步出去接了信笺,直接在外面就是拆开,边走边看,走到门前停下来叹了口气,在这边也没什么需要讳言的人。
“大哥,辽东大败,沈阳、辽阳被建州女真攻下,辽东经略袁应泰殉国了。”
沈阳和辽阳是关外最大的两座城池,也是整个辽东的核心和要塞,这两处被女真攻下,辽东已经全然不保。
尽管屋中诸人和大明越来越疏离,可连同赵进在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每个人都觉得心情沉重无比,胸口好像喘不过气一样,很不舒服。
“家丁们的训练不要懈怠,谁要是懒了就开出去,兆靖,我说你写,给各处家丁团和大队写信,我要挨个地方去检查,谁也不能放松!”赵进突然抬高了声音说道,说得煞气森森。
*************
天启元年三月十三日,沈阳城。
这座城池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到处都可以看到建州女真金军的军帐,整个沈阳城,好像是棋盘上的一片白棋孤子似的,已经被一片黑棋所笼罩。
不管是城外的金国军队,还是城内的大明军队,都已经列阵以对,如临大敌,一簇簇兵器在早春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到处都弥漫着肃杀之气。
显然,一场大战已经蓄势待发。
本来,大明的辽东经略袁应泰曾准备要布置明军三路出师,试图收复之前失陷给女真的清河、抚顺几座城池,但是不料这些军事准备才刚刚开始,金国大汗努尔哈赤就抢先出兵,然后一路进击,最后率领重兵围住了沈阳。
虽然努尔哈赤的突然进攻出乎了沈阳城中明军将士们的预料,但是很快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然后转而在沈阳布防。
经过了多年的修缮和临时的抢修,现在的沈阳城无论从任何一个标准来说,都十分坚固。
沈阳城外有着宽阔的壕沟,在城下明军还伐木为栅,城头还有红衣大炮助阵。
正因为看出了沈阳城现在守卫森严,所以努尔哈赤攻打到了沈阳郊外之后,不敢马上逼进城下,而选择在城外数里安营扎寨,以便认真部署攻打沈阳的方略。
就在建州女真金军大营的深处,一个骑着马的人,正拿着缴获而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明军的部署。
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健壮,高大强壮的身材在他用力驾御一匹马的时候尤其显得突出,柔软的马背好象被他的身躯压折了。他那褐色的刚毅的脸上毫无表情,却带着和这支军队一样的肃杀之气。他的前额又宽又高,眼睛炯炯有神,不间断地注视着面前行军的部队,宽大红润的双颊透着棕黄色,显示出异常充沛的精力,虽然已经年届六旬,但是他却仍旧虎虎生威,和他的士兵们相比毫无逊色。
他就是后金的大汗努尔哈赤。
自从起兵之后,他大大小小已经历经了无数战役,至今尚未尝过败绩,尤其是前年的萨尔浒之战,他带着数万八旗兵丁,大破明军十几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