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然的房子还算宽敞,一百多军士留下一半守在宅中,另一半分散出案上是她根据舆图,以及此处搜集的地方志的描述,自己动手堆出的沙盘。上面插了写着将领名字的各色小旗,守军人数越多,小旗颜色越重。只是燕国那边都是统一的白色,人数多寡还不清楚。
吴良晏身边的梁飞跟在她身边,此时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说着话:“……陈玄能收到来自建阳的消息,我们在这里的事,估计也瞒不过对方的耳目,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来路,此时军中信了陈崇有心放出去的消息。”
“无关紧要,我跟他总要对上的。”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这句话值得深究。
梁飞一笑:“霍连杰被拒之门外,董舒不敢用他。”
“董舒老了,此地多年无战事,只长了岁数和心眼,心胸是越发小了。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常态。”齐悦然眉头微皱,“……山势险峻,落差数百丈,人迹罕至,非鹏鸟不能翔……”
“怎么了?”梁飞问。
齐悦然抬头看向沙盘:“这座山下去,距离燕国这个关卡很近了。但这里,探子们对这个关隘的描述,此地守军不会太多。”
梁飞也时常在军帐中见过这些,解释道:“山势陡峭,基本没有从天而降的可能,算得上天然屏障,双方都不需要严防死守,因为大军打不到那里。”
齐悦然拿了一面黑色小旗插在那里。对上梁飞疑惑的目光,她笑而不语。
梁飞又道:“陈崇的两个小族叔,又带了人来看兄弟们操练。”
“看就看吧,对练也无妨,我们怕是要在这里扎根了,提前打好关系也不错。”
“大小姐……”梁飞愁眉不展,来之前吴良晏便语重心长的劝解过他,但他执意跟了过来。
“出来不易,要回去就更难了,陈国不会留下有二心的臣子,更何况是武将。”她看着他,“日后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立足了。”
陈玄大帐。
为了鼓舞士气,陈玄每天身着甲胄在兵营练兵场走上一圈,这一圈下来,已是一身热汗。回到营帐,案上摆满了探子们送回的情报。他坐下逐一看过,吩咐亲卫去找来了陈崇。
“燕国几乎没增兵,看来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陈玄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泄气。
陈崇一边看情报,一边说道:“也好,我们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等,这不是有援兵吗?”他举起其中一张纸条。
陈玄瞟了一眼:“只有几百人,算不上什么。”
“这个霍连杰可不好说,不如,我去问问齐悦然,她对他了解应该比较多一些。”
“算了,算了,战事尚未开始,过多倚重他们,容易让他们看不起我们。”陈玄摆着手说道。
陈崇点了点头道:“苏大人那边怎么说,虽然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但长公主的意思,能不战就尽量避免。”
“怎么可能,燕国强横惯了,不会低头的。只不过,如何开战需要些讲究。”陈玄思索着:“一旦开战,我们输不起。”
齐悦然埋头书房近十天,终于走出房门,要带着军士们出门“遛遛”。
陈郁和陈疏兄弟是被调派来协助她的,开始几天闲的无聊,以为她就会在书房里扎一辈子。此时见她终于要出门,急忙整顿人马准备跟着。
齐悦然出来看到他们,点点头道:“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陈郁回答:“我们就是陪着齐小姐到处走走,协助与我方队伍的接触,避免误会。“齐悦然点点头:“多带些干粮,我们这一趟可能要多走几天。”
陈氏兄弟对视一眼,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约二百人的一支队伍,在备战状态的固安城并不算什么。陈玄知道他们出城而去,也不甚在意。大战尚未开始,去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在三日后吧。三日后是燕国朝廷给西宋的最后期限,再不送上岁币,董舒将率军全面进攻西宋。
北方多沃野,南方多山地,西宋这边便是大小山脉高低错落,山脉间有限的几处平地都建了城镇,军营多驻扎在山坡。齐悦然等人骑马穿行其间,偶遇巡视的哨兵,有陈郁兄弟出面解释,没遇上任何问题。
齐悦然一路走着,不时拿出舆图标记些什么,也会询问陈郁兄弟几句,陈郁也不知道的,就从随行军士里找了几个本地土生土长的来解答,比如气候季节风向等。
陈疏见了连连点头,像不像,三分样。起码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完全一窍不通的。她本事越大,他们得到的帮助越多不是吗?
马队沿着和缓的山势上山,惊起树丛飞鸟。陈疏笑道:“还好尚未开战,不然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暴露了。”
齐悦然:“是啊,动作太大了。小飞,夜间也会有这么多鸟吗?”
……
隔了一座山头,便是燕国地界,多缓坡,比西宋更适宜居住耕种。
霍连杰带了几十名亲卫,沿着一条贴近国境的官道缓行,燕国这么大,很多地方他也不了解。
天空骤然升起十几个黑点,很快又消失不见。许松笑道:“西宋人在山上布防呢。”
卢平笑:“别胡说,他们也该有几个读过兵书的,能犯这种错误。山上布防,一动惊起漫天飞鸟,壮声势啊?”
“有何不可,山中可借之物也不少啊,不是有个‘草木皆兵’吗?”
“胡搅蛮缠。”
霍连杰凝视着黑点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