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就这么……就能解决了?”
自始至终,旁观整件事情发生的司徒书,确实有着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一件情理两相难的棘手问题,也不是什么大学者、大思想家到来,就一群莽军汉,三下两下,快刀斩乱麻,就把事情办妥了,这些村民嘴里虽然骂骂咧咧,没一个服气,却也没人跳出来反抗,一桩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意外的结局,把司徒书震得不轻,但与其被打脸,她更觉得自己好像从中领悟了什么。
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她一个,其他的各路武者,都对这意外发展若有所思,哪怕是武战豪这样的杰出人物,都好像从中得到什么启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龙云儿喃喃道:“就这么便解决了……为什么我们处理不了的事,实际解决就这么简单?关键处到底是……”
“力量!关键点是力量。”司徒书喃喃道:“他们代表着力量,所以压得住本地人,,,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确实是单线条脑子会给出的答案。”
温去病冷不防地冒出来,笑道:“但既然那么简单,拳头大就能解决问题,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只要拎着刀出去,不合你侠道的就通通砍死,瞧不顺眼的也砍死,碰到打不过、砍不死的,就躲起来苦练,练到力量比他强了,就出来砍死他,再砍死他全家,一路砍下去,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砍人全家这种话,从温家主你口中出,倒是有别样的服力……”
司徒书淡然一句,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觉得温去病的话没错,那么,是自己的领悟错了?
“……是法!”
龙云儿若有所悟,低声道:“力量压制是关键,但单纯的暴力并不足够,要用法律将武力制度化、正当化,纯粹的暴力,会招来暴力报复,只有经过律法的武装,让力量拥有正当性,不用真正发挥,也能不战而屈人……”
司徒书闻言,细细想一回,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些生存在穷山恶水的村民,粗鄙无,蛮横却狡猾,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只会讲生存、讲无奈;如果和他们讲暴力,他们便会反过来讲道理,讲正义,弄到人手足无措,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如果自己真的蛮不讲理,挥刀就杀,纯粹干掉所有看不顺眼的东西,快意是快意了,却与侠道没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也不会因此而变好,往后遇到相同案例,自己仍只能见不爽就杀,直到自己杀光所有人,或是被人所杀……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
但这些官兵的所为,却暗藏了一个可能性,他们不是单纯**,摆出了如果不听令,就快刀斩乱麻的魄力,而这份武力,却依律法规条而行,不是失控的暴力,村民们不能闹,也无话可,即使仍有不服,眼前只能听命而行。
“……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依理而解,逐条分治,一群外地人,仗着有点武力,不知风土、不晓人,跑到人家地头上就一通蛮干,哪知什么是非曲直?算什么行侠?”
温去病道:“这些官兵是本地人,与这些村民彼此知根底,讲的话够服力,亮武力也吓得到人,你们先天上存在的那些问题,在他们这边全都不是问题,即使着类似的话,他们有效,你们却没用……一样的理,换批人来执行,结果就不同,你们呢?”
龙云儿不住点头,司徒书心里翻起波澜,却没有诉诸于口,反倒是旁边众多江湖武人听到这,纷纷露出厌烦的表情。
“还以为要什么,结果全是屁话。”
“爷到这里,是来猎宝求爽,不是来听教的!”
“枯燥得要死,烦死了,走了走了。”
一连串嫌烦、嫌无趣的声音,在场的江湖武人、世家弟子,纷纷离去,转眼就只剩下温去病等寥寥数人。
司徒书看着那些人,又看看温去病,忽然拱手道:“温家主一席指点,书茅塞顿开,过往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这个道歉,分量非凡,让温去病都有些意外,但更没料到的是,那些江湖武人没有全走光,一个声音从温去病后方响起。
“温姓的家主,难道……是岭南老字号温家,温去病?”
从后头冒出来的人,赫然是武战豪,他表情错愕,却不失礼数,一出来就先向温去病拱手为礼。
“久闻温家主大名,原本我还以为……”武战豪语带保留,但谁也知道不会是好话,毕竟流传在外的温去病名号,不是活剥皮就是挨千刀,只闻名不见面的印象,可想而知。
这一趟前来西北,温去病一行人本是隐藏身分,改扮伪装,连龙云儿都特别染了一头黑发,可平阳城外与司徒书一撞,隐藏身分之事就成泡影……
“……却想不到,是这等见识卓越,分析入理的人物,闻君一席话,我领悟颇多,要向温家主道谢。”
武战豪朝人们离开的方向看一眼,道:“这些蠢材,整天想着变强,却不知道如果只是盯着修练,鼠目寸光,不去多看人情世事,不去体悟世界本质,修练之路根本走不远……”
司徒书闻言醒悟,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节,过去爷爷、父亲鼓励自己多历练,培养见识,不只是为了日后接掌封刀盟,也是为了武者之路。
走掉的那些人,想着要当强者,但遇到点事情就只嫌麻烦、觉得被教训,这样的心性,将来的修练之路,怎么也走不远,这辈子……是无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