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皎白的光薄纱样的垂洒在天地间。没有一丝的风,湖水和竹林静的如一卷画,唯有远处的蝉鸣一阵一阵的传过来。
婠婠在睡梦中醒来,朦朦胧胧间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时辰,却撞进了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瞳中。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凤卿城的的确确是醒着的,且在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恒之,怎么不睡?”
问罢了婠婠发觉自己的睡姿太过肆无忌惮、张扬霸道了些,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若无其事的收拢起四肢。正待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般继续安睡,便听得凤卿城说道:“犹恐身在梦中。”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的用了些力气。
一切太过顺利了些,这两日也太过静好的好似岁月从来都是如此,总令他觉得眼前日子不是那样的真实。
命运怎么就忽然的对他好起来了。
婠婠伸出手臂回抱住他,“睁看眼睛便能见着恒之,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我也觉得好似身在梦里。”
察觉到凤卿城的情绪有些低,婠婠便又有意的道:“不然我打你一顿?若觉得疼,便不是梦境。”
凤卿城静止了一个眨眼的时间,而后轻轻将婠婠的手臂自身上拿开,放回到她自己的身侧,又拉过薄被来盖在她的身上。他将被子给她盖的很是严实,严实的好似此刻有着刺骨的寒风袭来一般。与其说是盖,不如说是裹来的贴切。
裹罢了,凤卿城甚是温柔的说了声,“睡吧”
婠婠满额头的黑线,“我不冷。”
凤卿城抚了抚她的鬓发,“乖,夜里凉。”
他的笑容温柔过春日的风,他的声音醉人过美酒醇酿。他的眼眸微微带着一点月牙形状,脉脉的尽是情意。
婠婠的脑袋空白了许久,方才重新的开始了运转。
他这是怕她当真动手,所以故意见她裹成这般的吧。她这样的高手,岂是区区一床丝被就能困住的!
不对,似他这般的身手,她挣开被子的时间足够他跑。
婠婠的额角再次的垂满黑线,“恒之莫不是以为我当真会对你动手。”
凤卿城已然合上了眼眸,闻言后也未曾重新的睁开,只开口道:“醒着的婠婠自然不会。”
屋子里重新的安静下来。蝉鸣声有一阵没一阵的穿过夜色,透过纱窗。冰缸中的冰融化了大半,余下的残冰漂浮在水面上,如似一缸上好的琉璃珠子。
片刻之后,婠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恒之方才是被我扰醒的,还是当真睡不着?”
屋子外面的竹林披着一层月色,别有着一番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气韵。
投在湖面上的皎白渐渐的变成幽蓝,又慢慢的黑沉下去,再次有了光亮倒映在水面时,那光亮便呈现出橙金的颜色。
朝阳又一次的挂上了东天。
婠婠同凤卿城在习武场看了一阵油绿挺拔、生机勃勃的韭菜。一同的用过朝食后,凤卿城出门上值,婠婠窝在凉榻上继续敲着她的小程序。
夏日的天气总是翻脸的快,晨间还是朝阳郎朗,到午后就起了风,大片大片的云涌上天穹。
一阵雨下来,蒸腾的暑热便散了,只余下湿润的凉风。
此时,显然是室外舒服过室内。
婠婠舒了懒腰,找了伞出来打算去外面溜达几圈。她只带了银雀一个,主仆俩各自撑着伞,出了淇奥斋顺着湖岸往园子里逛去。
湖光翠色,小雨点点。清鲜的空气,微润的凉风,满眼的景致,无一不令人身心惬意。
婠婠的伞上绘着两朵飘逸非常的韭菜花,独特至此,隔着湖面就能引来注意。
湖的那一边注意到婠婠的是萧佩兮。她正坐在凉亭里赏雨,本就郁郁的神色在瞧见婠婠后越发的深重。
萧佩兮扭着帕子,心里乱的似一团就纠了许多死结的麻。
那一年,她从北地来到京都投奔舅父,一路上希冀了无数的次的生活,便是嫁予她的卿城哥哥。
她不是没有听闻凤卿城那糟糕至极的名声,可她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无论他如何的不学无术,她都是愿意嫁的。从她五岁那年,他将她从泥塘里拖上来开始,她便一心想着长大了嫁他为妻。
谁能想到先帝会忽然下了那么一道旨意。
倘若是一个容貌才学皆都出众的女子,她也认了,怎么偏就是明婠婠,偏就是那个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了卿城哥哥的人。
明婠婠固是这世间少有的女子,可她与卿城哥哥并不般配。
萧佩兮的一颗心无论怎样也甘伏不下。她原是以为凤卿城待婠婠的好都是处于惧怕,后来她又以为凤卿城待婠婠的那份好是出于局势利益。
可那一日,当她亲眼的见着凤卿城背着婠婠自府门外走进来时。他面上的神情便如一根细针,从她的眼中刺入到心底,那痛意并不明显却是绵绵缕缕的令她难以忽略。
原来他待她好并不是因为惧怕,也不是因着什么利益。
萧佩兮想不通,凤卿城那样的一个人如何就会对明婠婠情炽一片。
明明她的容貌才学、家世经历才是与他最为相配的,明明小的时候他待她还是很好的,怎么如今竟是连一句话都吝于同她说。
她的不甘心刺的她昼夜难安,前日她有意的追上去,同婠婠说了那么一番话。她也不说清,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便是显示出对方是如何的不适合做这个定北侯夫人,那又怎么样呢。
白日里她才拿话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