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吃点东西。”付佳妮手里拿着一张饼,递给张家明,语气有些强硬地说道:“必须吃,没胃口也要咽下去!”
“有胃口,饿了。”张家明坐下稻草上,冲她笑了笑,然后摊了摊手,“我手脏,你撕给我吃吧。”
付佳妮看了他一眼,见他精神状态竟是还不错,稍微放下心来,撕下来一小口饼,递到他嘴边。
“谢谢。”张家明嚼完嘴里的饼,看着她眼睛通红,满脸倦色,蛮心疼的,“晚上你和嫂子还有我二姐都去休息,我和大哥守灵。”
“……我不困。不觉得自己可以睡着。”付佳妮又喂给他一片饼,听着外面震天响的唢呐,还有广播,皱眉问道:
“为什么要请那些人来?还要好吃好喝的给他们。”
“因为这是喜丧。吹唢呐,是习俗。”张家明具体的规则也不是特别懂,但是,总比付佳妮这个在城里长大,没有见过丧礼的人懂的多一些,便说道:
“老人去世,村里的男丁都会来吊信,而且,一般是晚上。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来了,他们行礼很讲究,也很郑重的……”
付佳妮受教的点点头,见他能和自己这般聊天了,应该是恢复了一些了,悬着的心又放下不少。
“晚上冷了,你穿这点有点少,我给你拿你那件厚的羽绒服,你一会儿换上,还有下身也是,要穿上棉裤才行。”
付佳妮揪了揪他的衣服,关切地开口道。
“嗯。有你真好。”张家明握住她的手,“我现在不冷,你别慌去拿,坐在陪陪我。你和我说话,我心里就没那么空,那么慌了。”
付佳妮心疼地反握住他的手,“嗯,聊什么啊?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太枯燥了,我不像是其他的男孩子调皮,总是在外面爬树摸高的,我基本就是窝在家里做数学题。让我记忆比较深刻的就是冬天太冷,棉衣棉被又太薄,然后手上,脚上就会有好多冻疮。
我爹想让我们好过一点,那时候就捡好多树枝,其实树枝很难捡的,然后烧一锅热水,让我们睡前可以烫烫脚,烫烫手,再抱个汤婆子,也勉强能够睡得着……”
“这么苦啊。”付佳妮想像了一下,都觉得浑身发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嗯嗯……小时候过的苦点,后来我哥去当兵,他给家里寄点钱来,家里的地也自己种了,就稍微好点了,没那么难了。”张家明想起过去的事情,嘴角勾了勾。
付佳妮坐在张家明身边,和他手握着手,两人压着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前几天的样子。
安宁又舒适,谁也没离开。
“其实,爸走了,对他的身子而言,也是种解脱,他就没那么痛苦了。我们希望他多撑一段时间,他也在努力,可,我知道他真的很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张家明声音低沉地说道。
“嗯。爸是个很坚强,很坚强的人,很令人敬佩。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顽强地活着的,还每天那么快乐,还能逗我们开心,还能像小孩子一样可爱的耍脾气……”
付佳妮抹去眼泪,冲他说道:“只要我们心中有他,他就一直在,没有离开。”
张家明仰头望着天空,心说是这样的。
父亲没有离开,一直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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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除了张家的人,还有钟玥栾航他们还在,其他的人都回去休息睡觉了,吵杂的灵棚又恢复了安静。
“大宝和小宝都睡下了吗?”张宸毅守在棺材前,见龚香琴走过来,便小声地问道。
“嗯。睡了。妈陪着呢。刚才醒着哭闹了一阵,又哄着睡过去了。”龚香琴坐在他身边,扯了扯被子,盖在他和自己身上。
“不困吗?”张宸毅捏了捏她的手,发现有些冷,便拉着放在自己衣服里,给她暖着。
“眼睛很涩,很疼。可脑子很清醒,躺床上也睡不着。还不如过来陪着你一起为爸守着。”龚香琴轻声说道。
“我和感觉差不多,就感觉脑子像是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张宸毅轻声说道:“刚才我坐在这,就在想,想前世爸去世的情景,可是,我怎么想,就是想不太起来了,所有的细节都模糊了……”
“这么悲痛的事,干嘛要去想它啊。”龚香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张宸毅苦笑一声,“说的是。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前一段时间,那些记忆还记着呢,可是,现在却是忽然间记不起来了,像是被抹掉了一样。”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龚香琴犹豫了一下,看着他低声说道:“那些前世的记忆,你让我说,我只有隐约记着的一些感觉,可具体的,好多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我们这一世都过这么幸福了,而且,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也没必要再纠结前世是什么,忘了便忘了吧。也就没有向你提起这事。”
“是啊。忘了就忘了吧。”张宸毅沉默了半天,开口道:“前世爸去世的时候,没有这么安宁知足的,也没有孙儿孙女陪伴呼喊,他是遗憾的。”
龚香琴握住他的手,“我们尽了我们所能陪伴他,他也拼命地陪伴我们,所以,我们释怀一些,看淡一些,甚至,也应该感到幸福的,因为这次没有遗憾。”
“对,没有遗憾。”张宸毅笑了笑,将后背靠在墙上,“等到我们老了,若是你走到我前面了,我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