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门吱呀启开,玉珈放在腿上的手倏地一抖。
踏……踏……踏……
李忠走的极慢,一步一步,踏在玉珈心坎上。
他到了床前,也不掀盖头,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忽而闭上眼睛,幻想掀开盖头的刹那,露出的是三春的绝世美颜。
然,盖头掀开后,是玉珈娇羞的低垂着头,李忠心一沉,转身即走。
玉珈感知不对,抬头喊他:“二爷往哪里去?”
李忠脚下一滞。
玉珈起身追过来,至他身后道:“二爷厌弃我?”
李忠没吭声,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玉珈柔声细气,却不乏严肃认真:“你我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彼此都不容易,上天眷顾,终成眷属,这其中更有三春的操心费力,为了救你,她不惜卖身进孙家,得以见到我,又为我出良策,假孕迫使我父亲将你放了,二爷不顾念我这么多年的痴心等待,也该顾念三春为我们做的这一切,假如二爷视我为陌路,实实辜负了三春的一番心意,她若知道,必然不安,因为……”
顿了顿,方说:“她一定以为是因她,二爷才不肯同我洞房的。”
李忠抬起开门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玉珈抿嘴一笑。
李忠猛的回身,将其拦腰抱起,腾腾走到床前,放下,自己也压了上去,彼此鼻尖触及鼻尖,嘶哑着嗓子道:“并非是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感觉欠你太多,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荣华富贵也是你给的,我李忠是个大男人,仰仗女人过日子,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玉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我连人都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吐气如兰,李忠脑袋嗡的一声,周身紧绷,心里劝着自己,罢了罢了,这辈子注定与三春无缘,戏里听来的那句话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想,木已成舟,假如自己执意纠缠下去,三春过的不安生,也伤害了玉珈。
一狠心,吻下去,只是嘴唇碰到嘴唇时,心竟是那么痛那么痛,眼角有泪溢出。
※※※
次日一早,李老太太五更刚到即起了炕,昨晚她也睡得不好,还不是因为兴奋,如愿以偿娶了孙家大小姐做儿媳,礼部又送来了公文,李忠已经成为粘杆处三等侍卫,大婚之后即往衙门上任,这一切美事仿佛从天而降,李老太太庆幸自己坚持要李忠娶玉珈是正确的。
高兴,睡眠也少了,喊小喜给她倒茶,进来的却是几个陌生的婆子和丫头,老太太一愣,转而才想起,这应该是玉珈的陪嫁,也就是孙家过来的人,她忙热情的招呼:“都起来了。”
那些婆子丫头纷纷给她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李老太太再次一愣,孙家的,即使是条狗,她看着都尊贵,何况这些大小姐身边的人呢,见她们给自己请安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是玉珈的婆婆,是长辈,而李忠也不再是普通百姓,是官,还是大官,也就心安理得了,拿足了架势道:“都起来吧。”
前后两句话,只差一个字,意义却天上地下。
婆子丫头们请安完毕,分两厢站立,不多时,刘嬷嬷和寒香陪着玉珈走了进来,李老太太又是忍不住先开口道:“呦,这么早,不多睡会。”
玉珈手搭寒香,徐徐跪了下去,郑重道:“媳妇给婆婆请安了。”
如此大礼,可是李老太太万万没想到的,出溜下了炕,亲自搀扶起玉珈:“你乃金枝玉叶,那地上凉呢。”
玉珈道:“谢婆婆。”
站起,看了眼刘嬷嬷。
刘嬷嬷啪啪击掌两声,不多时门口进来了个小丫头,手上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盏盖茶。
刘嬷嬷取下来,转交给玉珈,玉珈再次跪下,高举过头给李老太太:“婆婆请用茶。”
李老太太再次受宠若惊,感叹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崔氏嫁进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欣欣然接了茶,抿了口,道:“真是个好媳妇。”
言罢再无下文。
刘嬷嬷等了等,发现她没什么表示,便提醒道:“老太太,新媳妇第一次给你敬茶,你给赏些物事的。”
李老太太一怔:“这样啊。”
不知道这种规矩,想了想,给新媳妇什么呢?想起来了,爬上炕,打开炕柜,翻啊翻,翻出个破旧的匣子,捅了半天才将生锈的铁锁捅开,打开匣子,取出一支镯子,喜滋滋的下了炕,将镯子递给玉珈道:“这是当年我进李家时,我婆婆给我的,你拿去。”
玉珈又道了谢,接过。
旁边的刘嬷嬷扫了眼,见玉的成色不好,黄不黄绿不绿,且有条裂缝,忍不住道:“老太太,你就用这么个碎了的镯子赏新媳妇?”
李老太太赧颜讪笑。
玉珈瞪了眼刘嬷嬷:“物事不在好坏,贵在心意,这是婆婆给我的,要你多事。”
刘嬷嬷忙垂头不语。
玉珈转而对李老太太道:“等我叫人拿去做个金镶玉,一准好看。”
李老太太对这个媳妇,更加刮目相看,还以为这么尊贵的小姐进了李家这种没落门庭,不得全家讨好用心伺候,却恰恰相反,老太太高兴的茶点落泪,连说:“好好,好啊。”
忽然想起李忠,忙问:“忠儿呢?”
婆媳相对在炕上坐了,玉珈道:“二爷去衙门了,打今儿起,他可不能再睡懒觉,天不亮就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