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交一更,三春打点好自己,便悄悄出了李家大宅往冯家胡同而去。
定好的二更,她因何在一更天即赴约?
首先,二更天便宵禁了,她去不得,那个花公子也去不得,当着二春跟花公子定下二更天,是防备二春提前密报给李忠,李家二姑娘,实乃墙头草,摇摆不定。
其次,想那花公子急切的眼神,三春便知道他一准会提前去等候,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万,有李忠这样义薄云天的,也有允礼那样清冷高远的,如花公子一流,纨绔公子,平时除了声色犬马也无其他事情可做,三春料到他这会子应该坐在冯家胡同的冯家酒肆里,一边同别的客人闲聊,或是同老板娘打情骂俏,或是逗弄下酒肆里卖唱的那个绿衣小姑娘,然后静静等自己践约。
一切如她所料,待到了冯家胡同的冯家酒肆,因着天色不早,客人逐渐散去,赖着不走的那些酒客,些许为吃醉了,些许如花公子这种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人少,依然喧嚣,一众酒客都把目标对准了还在咿咿呀呀唱着的绿衣小姑娘身上,言语极尽**,甚至有人过去拉拉拉扯扯。
那绿衣小姑娘也是经过场面的,应对娴熟,不慌不忙。
于是,酒肆内依然热闹非常。
冯家胡同,说是胡同,挺大的一条街,只因两厢为居民住宅,而尽头隔着一道档煞的影壁,所以才称之为胡同,此处距离天桥不远,跑江湖卖艺的,开铺子经营买卖的,还有些诸如做衣裳的做鞋的作坊,是以撑起了这片夜的热闹。
三春初来京城时在此勾留过,知道这冯家酒肆来的不是大富大贵,都是小富小贵,揣度像花公子一流,聚仙楼去不起,街边摊不肯吃,最合适不过即是冯家酒肆这种,于此才定下这个地儿。
她到了酒肆,搜寻花公子的身影,一众酒客却突然都屏息不语,酒肆内顿陷入鸦雀无声。
不待她找到花公子,花公子已经从酒客啧啧声中看过来,见是她,笑了,起身迎上,热情招呼:“你来的好早。”
三春虚与委蛇敷衍下:“你来的也不晚。”
花公子眉目传情:“哪能让美人先来等我呢。”
三春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怕有什么不妥之处,见都是陌生的酒客,遂放心,道:“公子客气。”
然后,花公子就在一众酒客艳羡的目光中,将三春请上二楼。
早定下的雅间,进去后发现酒菜已经布置了一半,所谓一半,是先上了凉菜,热菜想必是等三春来了再吩咐厨房下锅,如此方能吃个热乎的。
进了雅间花公子拉出椅子请三春坐,一看即知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明明是让人唾弃之事,他却做得如此风雅。
三春大大方方的坐了,再看向他的脑袋,六瓣瓜皮小帽已经不见,唯有一头乌油油的黑发。
三春心满意足,不想同这厮相对太久,就琢磨该及早下手,于是道:“不如公子去厨房替我点一道菜。”
花公子高兴道:“愿意为姑娘效劳,但不知姑娘想吃什么呢?”
三春道:“蜜坛子鸡。”
花公子一蹙眉:“呦,怕是这店里没有,这种上讲究的菜,得像黄鹤楼那种大酒楼能有。”
三春只好另道:“那就叫一道拔丝红薯。”
想着这种吃着好吃,听着家常的菜,一般的馆子铺子都能做。
谁料,花公子仍旧道:“呦,怕是这店里没有,这种上讲究的菜,得像黄鹤楼那种大酒楼能有。”
一字未动,原封照搬,三春听明白了,王八蛋这是不肯下楼,还不是怕自己做手脚,亦或是开溜,只以为他是脑满肥肠浑浑噩噩的纨绔子弟,原来竟还如此谨小慎微,三春笑了笑,人美,一笑便更美,纵使外头春风十里,也不急美人一笑倾城,然后甜糯糯的道:“公子何妨去看看,或许能有呢,人家想吃。”
花公子早已筋骨酥软,馋涎欲滴的看着三春,声音都变了调调:“好好,我这就去看看,没有也得有。”
为博美人欢心,他推门而出。
三春拍着胸口,难得他没有过早纠缠,如此方便自己行事,于是急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包mí_yào,上次对付贵才买的,还剩下大半,刚好今晚派上用场,匆匆将药粉洒在茶水里,又在凉菜里洒了些,怕给发现,还用手指将凉菜搅拌下。
为何不用筷子,怕给花公子看出端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刚想坐稳,却听外头走廊上传来一声惨叫,怎么听都像是花公子。
三春满腹疑虑,推开门探出脑袋,脑袋就嗡的一声,花公子四仰八叉躺在走廊上,气势汹汹的李忠一只脚踩在他心口。
三春恨恨的想,那个胖妞二春,果然出卖了自己,还出卖得这么早,她忙出去拉开李忠,:“你怎么来了?”
李忠怒气冲冲的看着花公子,见他嘴角开裂出血,再回头看三春:“你同这种人打交道,我能不来么,你倒是说说,你见他作何?”
没等三春回头,花公子喊道:“你来捉奸?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的。”
一句话,惹来李忠补上一脚,他疼得爹一声娘一声的惨叫。
再这样打下去恐出人命,想这花公子也是有些来头,事情一旦闹大,残局无法收拾,三春再次拉开李忠,使劲拽着来到雅间,难得他相信自己来见花公子并不是红杏出墙,敷衍道:“一点小事。”
李忠诧异打开着她:“什么小事?你同这种人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