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岚境和吕登科来的恰到好处,残局已定只等着一锤定音,只见一肥头大耳的汉子不顾其他驰马登山,不要命的冲进山寨,眼前满是狼藉,险些没惊得他坠下马来,四下寻找着什么,等到定睛去看,只剩下苏问双手后撑着坐在擂台上,脸上的疲惫之意不言而喻,刀山地狱他看似走的有惊无险,事实上几次神魄险些被打散,若非是憋着一口气,以及那比驴还要倔强的性子,只怕还没见到许木子就已经消散在风刃之中,此刻难得的松懈下来,真是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殿下,下官来晚了,请殿下赎罪。”李程俊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一路窜到苏问面前,肥硕的身子不顾地上满是尘土,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也亏得他还能做到五体投地。
苏问被一阵杀猪般的哀嚎惊骇,许是看见这一身肥肉有些油腻,舔了舔嘴角,干涩的很,埋怨三哥连两口酒都舍不得,不经意的冒出一句话来,“有酒吗?”
李程俊不明所以,连忙将腰间的酒壶解下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在沧州不论文臣武将都带着一股被风尘磨砺出来的粗俐,武将斩敌人头颅饮酒,文人以酒水研磨,就算彼此多么不对付,上了酒桌也能喝到一个碗里去,只怕再找不出那地的官员能够做到这般默契。
而且算不上名酒翠涛在沧州当真做到了以酒代茶的地步,便是半大的小子都是早早在酒缸中侵泡着成长,不仅仅是为了喝下的暖意可抵风寒,着实是那股冲上头的气劲让人疯魔。
苏问本是不好喝酒,尤其是在那对年轻夫妇离世后更是排斥,可慢慢的他才知道不是酒的问题,越不敢面对的,其实不是追思,究竟何人可知内心所想,是怕,是恨,酒后吐真言,冷暖自知。
“你是何人?”苏问痛饮下半袋子酒,随手丢给了七贵,吝啬到骨子里的小仆人自然不愿意拿闲钱买酒,骗你一壶酒不为过,索性就不还了。
李程俊连忙回答道:“下官上河县县令李程俊,奉命前来围剿叛贼古大年。”
“哦?”苏问沉吟一声,这名字倒是熟悉,当初险些就在他的功德簿上的头号贪官,“李程俊,有人跟本王说你在上河郡可是富得流油,几进几出的大宅子数不胜数,尤其是一处名叫天香园的庄子,当真比王府还要享受,合阳郡内最大贪官的帽子稳稳落在你的头上合适的很。”
“谁?谁他娘的造老子的谣,殿下明察,下官这些年兢兢业业,虽说做不到两袖清风,但也是一身清廉,除了一处两室的宅院那里敢奢望其他,还请殿下明察。”李程俊头都快要磕破了,对说对方并不是岐王殿下,却是殿下身边最红火的人,那怕只是随口在对方耳边提上一两句,以后还怎么睡的安稳,别的不说,只怕那天香园就要充公不可。
摇头苦笑的苏问真想掂量掂量眼前这家伙究竟有多重,一身清廉是看不到,一身肥膘倒是怎么都遮不住,继续说道:“不过那人还说你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只是做一个县令太屈才了,怎样,有没有考虑去京都做官。”
李程俊幸喜的脸上肥油都快挤出二两来,可他是个精明的人,打一巴掌给一颗蜜枣的事在官场上多了去了,也是这些王权者最擅用的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是咱分明还啥事都没干,抬手就是一耳光,转脸又给颗糖吃,未免太突然了吧!再说去京都做官,便是真正的岐王殿下也没这本事,你又何必跨这种海口,保不齐是想从中获利,事出反常必有妖,连忙回绝道:“殿下太看得起卑职了,诚惶诚恐,去京都不敢奢望,只求在吕大人手下在多打磨几年。”
苏问可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无非是将三哥的话重复一遍,至于去京都做官,那的确是随口一提,说到底他前后也不过做了十来天的岐王,只当是顶着个王爷头衔的权势在京都安插的心腹总不是什么难事吧!可他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水浑成一团,否则陈茂川这些年那用活的这么辛苦。
“那就当本王没说过,对了外面情况如何。”
“启禀殿下,青锋山已经剿灭,散仙楼被查封,借助王判司所述的名单一干人等全部缉拿归案,不过王判司在散仙楼中自尽身亡。”论官职王庆珂比起李程俊要差上一等,但对于前者的尊敬,李程俊并未掩饰,若是两者地位交换,自认为做不出对方那么果决有效的决择,他贪钱,甚至不惜名节的贪钱,但更加惜命,毕竟钱再多也要有命去花才是,然而王庆珂从一开始给自己设下的便是死局,一生殚尽竭虑,步步算计竟是如何赴死,说来真是讽刺。
苏问没有回应,将头扬起,那怕他半路让谭君子前去劝阻,可究竟有多少把握,也只能说是心存侥幸而已,那个从来不用正眼看人的书生别的不学,偏偏文人的傲慢,酸腐与生俱来,活着不好吗?我还不是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死真的比活着容易,连蝼蚁都懂的道理,愚蠢至极。
“古大年所部全部剿灭,马匪营五百二十七人无一生还,刘全被乱刀剁碎尸骨无存。”李程俊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们来时本还可以救下半数人,但马匪营只求死战,只求身死,早已不是不是绝望而是解脱,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个人倒地,敬佩这些忍辱负重数年的男儿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今日只有战没有降。
“都死了!”苏问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孑然一身而来,也要孑然一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