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年轻人闪身而进。
“大使,俺在那火器监镇子上呆了四天,依旧没有发觉任何混进去的可能。即便是每日里送菜运夜香的车辆,除了专门通行证,都有画像。若是合不上,则白费功夫。并且,通常有备用之人,若是哪一日,去的不是熟人和备人,那些守卫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行。”
任纯忠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哪里知道,梁范受过后世保密条例以及各种谍战故事熏陶,他们此刻能想出来混进去的口子,大部分都被堵得死死的,剩下是什么?必然是飞天遁地之能人。
意欲窥伺火器监的秘密,是建立在他伯父任得敬妄图裂土封疆的基础上。
有此为底,才有了想法,所以这几年,任纯忠的活动一直得到优先支持,连主持全局的任得敬都要时不时给他耳提面命。
西夏的王族势力,到现在为止还在纠缠之中,自从任得敬专权,王族一派,不论物资、还是人力,都是被削弱到一个仅能自保的地步,但是尽管如此,依旧不能大意。
做臣子的便是如此,只要一日承认帝王地位,即便有小麻烦,大多时候也是相安无事。
但是真要想谋朝篡位,那可就不一样了。
任纯忠摸着琉璃做的茶杯,感慨,“宋国可是好地方啊,若不然,我愿常年在此生活。可是,咱是为寻找些强援,眼下,似乎都不太愿意帮助我们……青哥儿,你说是这个道理不?我们明明对抗的是夏国王族,金人自顾不暇,宋人怎也就没说法?”
“以前是两国相安无事,但现在不同!”任青小声的回话。
任纯忠点头附和,“确实大不同!”
金国三个方向已经失败,原本扩张的兵力开始收缩。至少在关西已经没有多余想法,想要保留仅存的面子,金国也只有和任得敬达成秘密协议。
“采石兵败,尤可卷土重来。但葛王反叛,金国难以再有作为,如此机会不抓住,天怒人怨。眼下,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王爷需要一个好消息,那些军队暂时给不了,但我们这里可以。”
任纯忠和任青你一言,我一语,在规划着他们伟大的建国计划。
“对了!”任纯忠想起,“你不是有个远亲在左近?说不定就在火器监。他那里……”
任青笑着,“您也知道,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招呼的远亲,这等事,办不成无所谓,若是害的您陷进去,可不是好事。眼下,宋国声势正隆,说话的口气也要硬不少。”
“说的也是!”
任纯忠由衷的表示赞同,以任青能耐,就算遇上办不成的事,也可找到方法,今日既然如此说,那定然是有着难以言明的问题。
……
……
虽然任青是干隐秘之事的高手,但是,他们行迹,早就引起火器监学院的注意。
陆游不认为自己是傻子,但是明显有人把他们当傻子。
或许别人不清楚,火器监周遭新来个蚂蚁,都能分辨的清楚。
当初为了保证周围人员简洁,梁范特意嘱咐,多有迁居在此来开店铺的人,务必要求身家清白,背景简单。
后来,人实在是太多,稍微放松要求。但是对能进火器监当中务工或者送货之类,依旧是卡的极其严格。
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更换备选人或者索性换买卖,不愿干了。
其他时间,倒也无妨。但是随着外面的密谍进来的愈发多,即便是真的,也便成了假的。
表面上看,每个人的理由都合情合理。
张六哥家里是老父亲年迈卧床,他要回家奉养,天杀的,明明是上个月还在和邻居家争抢货时候自己拉走一个板车,现在就卧床?
李老四更是哭笑不得,明明刚续弦一房,就说回家待产,这还没有两个月,难道是买一赠一,喜当爹么?
王二牛的理由最像话,挣够钱财,回老家颐养天年。
去他-娘-的颐养天年,这厮原来可是说活到死,干到死的!
陆游左想右想,此事还是皇城司的锅,他不打算背,但是找找麻烦总是可以的。眼下火器在作战中意义重大。朝堂上,但凡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没有了火器监,大宋别说开封,能走到淮河以北两百里都不好说。
经过谈心,陆游说服了杨定北,让他们务必用温和的方法来处理。
必定,除却保证火器监的安全,一个相对平和的生产环境也十分重要。若是人们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被别人惦记着,那说不得要出事故。
此事梁范三番五次来信说明,陆游自然也能想的明白。
越是紧张的情形,越是容易犯错误。
火器监平时可能损失的起,眼下不能,眼看就要到汴京城下,西边也在蠢蠢欲动。此时火药出问题。
几个宰执能把他生吞活剥。
陆游可不像将来在史书上,自己成为影响整个局面的存在。
……
……
杨定北和皇城司的探子们到王二牛家里的时候,家里是愁云惨淡。
铺盖卷收拾的没有半分衣锦还乡的味道,婆娘更是在以泪洗面。
“二牛,来说说,你这样子,可是要回家颐养天年?不过是刚刚还清债,何来的钱财?”
王二牛不看他,只是拱拱手,“不劳官人费心,俺说有便有,这些年来,还要多谢官人的照拂。”
杨定北看看王二牛媳妇,“王家嫂嫂,可有话说?